“废话,我当然没事!你大老远跑来这里做什么,吃饱了撑着啊?”尹秀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答。
“忠哥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从工具梯上摔了下来,还送医急救,把我吓死了。”
刘少君白着脸摸摸她受伤的额头,“怎么样,还好吧?还会痛吗?”
“那个多嘴多舌的大木头!我没事啦,只不过是个小伤,缝个两针就好了,拜托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尹秀娟往后退了一步,对她伸过来的手避之如蛇蝎。
“怎么那么不小心?女孩子家破相不好,你不知道吗?”刘少君微愠地责备她。
“干嘛?怕我嫁不出去,你得养我一辈子啊?”尹秀娟笑笑地说。
“少和我瞎扯。忠哥人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去帮我结帐领药,医院里头药水味很重,我才先出来透透气。那家伙刚刚在我耳边一直念,吵死了。”尹秀娟皱眉不悦地回答。突然又意识到头顶上的视线,她直视回去,瞧着那依然抱着好友,动也不动的大个儿,“你是哪一棵?我怎么没见过?”
哪一棵?怎么,她的人是算一棵棵的吗?张鸿羽忽然觉得自己脸上出现黑线条,有点茫然。
刘少君此时才发现他没将她放下来,赶忙扯扯他,轻声道:“放我下来。”
“喔,好。”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轮椅上。
看不出来他这么大一丛,动作倒挺温柔的。尹秀娟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边,又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张鸿羽,弓长张。”他掏出名片递给她。
“鸿英软件?”她看着名片,上面并没有印上职称,只有公司和姓名。她扬起了眉,“写程序的?”
“不是,我是业务。”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并未说明自己是老板之一。
“干业务的个个油嘴滑舌,十个有八个不是好东西。”她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感观说出来,不屑地将名片还给他。
“小娟。”刘少君皱眉要她收敛点。
“啊?骂到你了吗?对了,你以前也是干业务的,其是抱歉。”她嘴里说抱歉,表情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少说一句会死吗?”刘少君瞪着她道。
她眨眨眼,一脸无辜地道:“不会,只是会内伤而已。”
“那就闭上嘴。”刘少君皮笑肉不笑地警告她。
“OK,闭嘴就闭嘴。”见好友神色不善,尹秀娟很识相的不再说下去。
刘少君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下次小心点。”
尹秀娟想张嘴,但碍于好友余威,只能乖乖点头。
张鸿羽抓住机会,马上接口道:“吃饭了蚂?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客。”“好啊好啊!”尹秀娟反射性地回答,猛点头。
刘少君脸一白,瞪她一眼。
尹秀娟这次装作没看到,开心地拍着张鸿羽的肩膀,笑着说:“兄弟,不错不错,你有前途喔!”
张鸿羽没有因为尹秀娟的态度转变而昏了头,他见刘少君僵坐者,便俯身低首询问:“你觉得怎么样?若是不想去,别勉强,我只是提议而已。”
她看他一脸诚恳,再瞧瞧尹秀娟那兴奋的模样,也不好浇她冷水,这才语气一软,回道:“我没说不去。”
“你想吃什么?”他问。
“随便,都可以。”其实她不是很喜欢在外头吃饭,因为每次都会引来不少注目的眼光,她总觉得很不自在。
“我想吃海鲜。”尹秀娟兴高采烈的举手发言。
“不行。”一句厚实的反对声从尹秀娟身后传来。
他们两人视线皆投射至说话的人身上,只有尹秀娟不肯转过头,双手扠腰,一脸懊恼地叹了口气。
唉,一时兴奋过度,她都忘了他的存在了。
“为什么不行?”尹秀娟不悦地问。
“你需要休息。”他简短地回答,然后才向坐在轮椅上的刘少君点头打招呼。
“忠哥。”刘少君露出微笑,也点了下头。
这下换尹秀娟满脸不爽地瞪了刘少君一眼,她转身扠腰对着那一身工人打扮的大汉叫嚣:“我不需要休息。拜托一下!你一个大男人,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本小姐不过是头上擦破了皮、流了几滴血而已,又不是头壳上破了个洞、脑浆四溢,我需要休息个屁啦!”
“不要一天到晚把屁挂在嘴巴上。”他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道。
尹秀娟气得又对他鬼吼鬼叫,活像泼妇骂街。
一旁的刘少君无力地扯扯张鸿羽的衣摆,他忙低下身来。
“什么事?”
“我们先回去吧。”她已经看到不少人的眼光已被尹秀娟不雅的大嗓门吸引过来,她可不想被当作动物观看。
“这样好吗?”他踌躇地看着旁边一静一动的那对男女。
“没关系,小娟说不赢忠哥。”刘少君一脸习以为常,“她去不成的。”
张鸿羽又看了一眼正说得口沫横飞的尹秀娟,和一脸木然的忠哥,问道:“要不要先和他们俩打声招呼再走?”
“不用了,忠哥知道。”她推着轮椅到车门边。
张鸿羽见状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忙抱她回车上。
当车子开走时,他从后视镜看到那对极端不协调的男女还在争辩,而且那名被唤为忠哥的男子右手举起来,对他们挥了两下。至于那位气得蹦蹦跳的女人到最后都还没发现他们离开了,只是一个劲地扯着忠哥的汗衫,声明她不需要休息。
好怪异的一对。
车子转上淡金公路时,张鸿羽想起了方才的话题,忙问:“你想吃海鲜吗?”
她看着公路旁被西下的日头染成金黄的大海,面无表情地道:“我会过敏。”
啊?他诧异地转头,只见她瞧着窗外的风景,夕阳看起来像是浮在海面上,将一切染成橘红金黄,包括她的侧脸和被海风扬起的长发,极细的发丝在光线的照射下像是金红色的,她的眼瞳则像是清澈的金黄琥珀。张鸿羽有一瞬间的哑然,若不是车子还在前行,他真舍不得把将视线收回来。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重复她的话:“你吃海鲜会过敏?”
“对。”
“你朋友不知道吗?”
“知道。”她淡然的回道:“我过敏不代表我朋友也得跟着我不吃,海鲜店里还是有我可以吃的东西。”
“我以为女性的好朋友做什么事都喜欢一起。”
刘少君嗤笑了一声,问道:“你和你的男性好朋友做什么事都会往一起吗?吃一样、睡一起?”
“当然没有。”他又不是同性恋。
“那不就得了。”她斜瞄他,“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好朋友是如何定义,在我和小娟看来,所谓的好朋友就是能够互相了解,并在最需要时出现。我们了解并接受体谅对方的喜好和观念想法及缺点,但不一定要强迫自己去认同甚至去附和或学习。
要不每交一个朋友都有不同的喜好,若样样想要兼顾,岂不累死。所以好友难寻和知音难觅,这根本是两回事,好友不一定要是知音,知音也不一定便是好友。”
“像是敌人通常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他扬眉问。
刘少君耸了下肩,“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当然也有人是好友身兼知音,但这机率就更少了。能当最好的朋友,不一定就能当最好的知音,反之亦然。不过这世上也少有人能找到一名其正的好友,能认识小娟是我的幸运。”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说出这些话,说完才发现她已经好一阵子没这样和人聊天了,更别提说的还是心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