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白云爬过床被,来到栏杆边。
「喂,那个……」
他回头抬首,「嗯?」
「我有客房。」她指指另外两间房。
「谢谢。」他微微一笑。
她爬回床被上躺好,几分钟後,她听到他走进房间的声音,可没多久,又听见他走了出来。
他没再走回去。
她瞪著天花板,皱起了眉头。
半晌後,她终於受不了好奇心的驱使,偷偷摸摸的爬到栏杆旁往下看,却见到他仍是睡在沙发上,只是身上多了条毯子。
跟著,她听到他细微的打呼声。
这个……笨蛋……
她真是傻眼了,无力的在心底念了一句,嘴角却忍不住浮现浅笑。
挠捻熔
闹钟响了。
她伸出手按掉闹钟,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却看见闹钟下压著一张纸条。
她拿起来看,只见上头写著龙飞凤舞的字——
白云:
我去开店,厨房有稀饭,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桌上的药四个小时要吃一次,
红色的是退烧药,如果你没发烧就不用吃了。
店里我会顾,你好好休息。
PS:记得用温度计量!
寇
温度计?她家哪来的温度计?
她翻了个白眼,却在下一秒瞄到闹钟旁摆著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
她呆了一下,拿起来看,上面大剌剌的印著三个字——温度计!
这真是太扯了!
白云讶然失笑,发现那还是没拆封过的。
好吧,好吧,温度计就温度计。
笑著将那盒温度计拆开,她照著说明把温度计放到嘴里,乖乖的等时间到才把它拿出来看。
「看吧,就说没发烧了。」看著那在标准体温的红线,她扬扬眉,哼声自言自语:
「大惊小怪。」
站起身,她走下楼到浴室里洗脸刷牙,决定吃完稀饭还是要去店里看看。
「我调闹钟不是为了要叫你过来。」
「我吃过药了。」
「你在发烧。」
「已经退了。」她说完从包包里掏出那盒温度计,放到他手上。「我出来前量过了。」
他不苟同的皱起眉头,还要再说,店门上的铃铛就响了,在对面大楼上班的小张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手里挥舞著一叠文件。
「寇哥、寇哥,我成功了!我照你说的去做,对方同意和我们合作了!」
「真的?那太好了。」他微微一笑,拍拍小张的肩头。
「寇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绝对不会成功的。」小张激动的握著他的手猛摇,
「谢谢你!」
「没有,是你自己的努力。」寇天昂看著这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笑著道:「我只是提供意见,接下来还是要看你自己,好好做,别轻易放弃,你一定会成功的。」
小张一脸感动,「不管怎么说,还是很谢谢你,我得立刻过去谈签约的事,晚一点我再过来请你吃饭。」
「请吃饭就不用了,以後有空过来坐坐。」
「我会,一定会!谢谢!」小张又用力摇了摇寇天昂的手,才在同事的叫唤下,来去匆匆的跑出门上了车,临走时,还不断的对著店里猛挥手。
白云对这一幕看傻了眼,好半晌,才有办法开口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像是这时才发现她人还在,他突然不自在起来,三言两语的带过:
「他前两天过来,我看他好像有点麻烦,所以给了他一点小建议。」
「什么建议?」
「咳嗯,就是一些关於工作上的建议。」他含糊其词的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
白云奇怪的看著他的背影,秀眉轻蹙。
小张的公司是做广告的,他能给人家什么鬼建议?
瞄了眼对面那家据说在广告业界还颇有名的广告公司,她习惯性的拿起水槽里的杯子洗了起来,水龙头却突然被人关了起来。
她抬头,看见又匆匆转出厨房的寇天昂。
差点忘了这女人的感冒!
他横眉竖目的瞪著她道:「你给我坐著!」
她一脸平静的说:「杯子脏了。」
「我等一下会洗。」他拿开她手中的咖啡杯,强迫她洗好乎,又强迫她坐在她专属的位子上,然後从柜子底下翻出一本小说塞到她手中。「你要待在这里可以,坐好,看你的小说。」
哇喔。
白云捧著小说,看看他,再看看手中的小说,虽然她看过这本了,不过既然这家伙如此坚持,她想她还是照做的好。
第五章
几天後,她发现小张不是唯一一个受惠於他那鬼建议的人。
事实上,被他给过建议的人还真不少,隔壁开花店的龟毛老板、斜对面开电器行的周先生、附近百货公司卖衣服的专柜小姐、来送咖啡豆的业务小弟,甚至连住四楼就读建中的吴小弟三不五时就会跑下来问他功课。
「你到底会不会?别误人子弟。」
有一天,她终於藉著送咖啡的名义,忍不住凑了上去,却发现吴小弟竟然拿化学问他。
「放心,我以前这科很厉害的。」他只是笑笑,要她安心後,继续和吴小弟解说那化学题目。
那些化学符号对她来说,简直和蚯蚓没两样,她根本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真懂还是假懂,但是看他解说的那么溜,她也只能当他是真的懂。结果过两天考完试,那对她没见过几次的吴氏夫妇就成了店里的常客,而且几乎把他当神在拜。
其他诸如此类的事比比皆是,於是,她店里的客人,一天天的增加也就算了,连那些原本不怎么常来的,也都变成了常客。
这男人……真是怪透了……
瞥了眼去送咖啡,又被客人拉住说话的寇天昂,白云眉头又蹙了起来。
她越来越好奇这家伙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支著颐,她翻看著杂志,瞌睡虫不觉又冒了出来。
下午的客人不多,因为她感冒还没完全好,他根本是将她的行动全限制在吧台里,只有在用餐时间人多时,才让她动手煮咖啡,害她有时候都开始怀疑起究竟谁才是老板。
结果几天下来,她每次一到下午就昏昏欲睡。
小小打了个呵欠,她抬起头瞄了一下。
店门外人烟稀少,一阵微风拂过树梢,行道树迎风摇曳著,掉落几片绿叶。
店门内小猫一只、客人一位,而且那位客人仍然拉著寇在说话。
确定没什么大事後,她乾脆放弃翻阅那有些无聊的杂志,趴下来睡觉。
一走进吧台,他就看见她趴著睡著了。
他转身走进店後的小房间,拿出外套替她披上,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浮现淡淡的笑。
她的脸上总是带著这般让人舒服的微笑,云淡风清的微笑。
来这里快两个月了,他开始发现,人们到这家店来,不只是来吃饭喝咖啡而已,多数的人是真的喜欢这家店,喜欢她,喜欢和她说话。
他从来没看过像她这般如此善於倾听的女子。
来这里的客人,十个有八个会和她说话,之中有半数以上的人对她倾诉喜怒哀乐,
除了偶尔在需要的时候给点意见之外,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安静的听著。
他甚至见过一位客人和她说著说著就哭了出来,她毫不吝啬的伸出双手给予安慰。
那一天,他们营业到凌晨三点。
这种特例情况,在短短近两个月的时间,发生了五次。
於是,他知道为什么巡逻箱会设在店外,为什么管区三不五时就会来这里探看,还有为什么那一天夜里她会开门让他进来——
她虽然很聪明,却太过善良心软,而且笨得不知道要照顾自己!
偏偏她外表看起来温柔婉约,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实际上却固执得要命,只要她在心里作了决定,无论旁人怎么说得口乾舌燥,她依旧挂著那温柔的微笑,嘴里没反对,心里却仍坚持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