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要她喝下秘书端来的那杯咖啡，应该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问题是，可能吗？
如果是苡路以前的个性，她会那么做他一点也不惊讶。
但如今的她，让自己实在怀疑她哪可能会设计卡洛琳？
他不由得回想起昨天，苡路说是顺道过来看看……
当时她见到他时仿佛也有些意外，像是没有预期会跟自己碰头。
在那之后，难得过来一趟的她也不断的找理由要离开，实在不像过来关心他的身体。
就连两人一块在餐厅用餐时，她的表现也不若平日镇定。
综观昨日妻子的种种行为，实在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只是当时因为心疼她受委屈，他才未加以留意。
如今认真回想起来，这种种的不合理应该要解释成她在心虚的关系吧！
这样一想，他也想起前晚，自己也是因为喝了咖啡才闹肚子疼，如果自己跟卡洛琳都是因为相同原因才肚子不舒服，要说是凑巧也未免过于牵强。
加上今早在浴室的发现，原本还想不透苡路为什么要骗他，如今看来并非没有理由。
只是他不明白，苡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受害的人除了自己也包括卡洛琳……
难道，她接连两天的行径，全是因为自己请卡洛琳吃饭？
没有发现被整的不快，想明白后的霍华反而笑了开来，心里甚至期待自己的推测没有错。
惊喜的情绪让他随即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家里的号码，没一会，那头的佣人便接起来——
「露西雅呢？」霍华的语气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少奶奶刚刚出去了。」
他先是失望，接着才继续问：「知道她去什么地方吗？」
「少奶奶让司机载她到百货公司去了。」
从佣人口中，他得知妻子近来常到百货公司去，但是回去的时候通常都没买什么东西。
问了苡路前往的百货公司后，他这才疑惑的挂上电话。
没多久，秘书就见到霍华从办公室里出来，交代完今天也许不会再进公司后便离去。
＊
百货公司对面的马路，霍华将车子停在那里等待，表情显得有些雀跃，期待将有什么惊喜的发现。
不久，他看到自家的轿车在百货公司门口停了下来，苡路推开后座的车门出来，轿车开走。
以为她会转身进去百货公司，不料却看到她在轿车离开后，步行往另一边走，他随即发动车子准备跟上。
出乎他意料的，竟看到她走进一家速食店。
虽然说时候已经不早了，但离中午用餐也还有段时间，他不解的再次将车停到路旁。
等了几分钟，就在他以为她要在里头用餐时，视线不经意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霍华定眼看仔细后才发现，那抹身影居然是自己的妻子！而她身上的洋装已经换下，微卷的短发搭配简单俐落的穿著，让他仿佛又看到一年前的妻子。
霍华发动车跟着苡路，不论步行或是搭公车，只见她的身影在市区里显得逍遥自在。
虽说她来到德国已经一年了，自己也不时带她出入一些高级的场所，却从来不曾见过她像现在这样轻松。
一个早上下来，他发现妻子脸上熟悉的温顺表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打从内心里发出的笑容。
过去这一年来，他总以为苡路的转变是因为适应了现在的环境使然，从来没有想过能再看到她这样的一面。
愉悦跟诧异的情绪混合着，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中午左右，见她走进一家咖啡馆用餐，霍华隔了些时间才跟进去。
刚进去的时候他还没能立即发现苡路的身影，后来才在角落一张不甚引人注意的桌子找到她。
他在邻桌背对着她的那张椅子坐下，咖啡馆的格局设计正好在两张桌子中间隔着景观盆栽，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
溜达了一个上午，苡路这会儿才坐下来用餐兼休息，只是吃不了几口，又想起卡洛琳的事。
「总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是得想个办法把她弄走才行。」
虽然昨天自己亲口为她说情，可她心里却压根没打算让卡洛琳继续留在杭特企业。
「绝对不能让她好过，否则搞不好就这么赖着不走了。」
听着妻子喃喃自语着该怎么做，霍华不禁扬起笑容。
「还是明天再继续好了，昨天才拉过肚子，今天再整她的话搞不好会被发现。」因为这层顾虑，苡路决定今天暂时放过卡洛琳。
可她哪知道，根本不用等她出手恶整，丈夫就坐在她背面把计划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比起对卡洛琳未来命运的关心，他真正在意的是今天对她的发现。
＊
第4章(2)
白天的发现对霍华来说，彷佛是开启了对苡路的另一层视野，让他在惊喜之余不禁探究起其中的原因。
这一年来，他一直以为妻子适应良好，甚至因此改变了原本的个性。
直到今天，看到她恢复轻松自在的一面，他才惊觉她不是改变，而是一直在压抑自己。
察觉到这点后，看着苡路的眼神里更透着心疼，为自己居然迟钝得到现在才发觉而懊悔。
不知情的苡路感觉丈夫今晚有些不大对劲，尤其是洗完澡出来后，视线老定格在自己身上。
被看得不大自在，她正想找什么话题开口，霍华却抢先说：「听佣人说你最近常上百货公司，今天也去了？」
冷不防听到霍华提起此事，她先是诧异，然后才反射性的应道：「对，出去逛逛。」
他虽然没再往下说，苡路却下意识的感到心虚，并回避似的往床的方向走。
但她没有料到，就在刚上床不久，他也跟着上来。
她相当意外，「你下用到书房忙公事吗？」平常这时候还不到他就寝的时间。
虽然清楚她这话的意思，霍华却只是随意带过，「不用。」跟着像是随口问起，「买了些什么？」
还来不及从意外情绪里抽身，苡路脑中的神经倏地又是一抽，不解他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这种事。
「呃、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随便逛逛。」
她的反应看在霍华眼里不禁感到新鲜，让他在心疼之余，兴致也跟着被挑起。
于是他便故意说：「到百货公司逛是无所谓，但要真觉得无聊可以培养其他兴趣。」
见丈夫说的正经，她不禁又想起在台湾时被逼着学德文的情形，连忙否认，「也不是那么无聊，其实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她担心又被安排上什么课程。
看出她的紧张，霍华表面上仍故作正色，「那好吧，如果想培养什么兴趣再告诉我。」
「好。」
担心再聊下去他真会替自己找事做，苡路赶紧躺下，想藉由睡觉来回避谈话。
霍华看她急着闭上眼，明知故问的抚着她的发，「要睡了？」
「嗯，白天逛百货公司有点累。」她略带紧张的背过身去。
因为背对着他，苡路根本没有察觉到他脸上的笑意。
等不到丈夫再开口，正要松一口气时，她的肩膀突然被身后的人按住，吓了一跳的她就要回过身来，「霍华？」
「别动，我替你按摩。」霍华按住妻子的肩膀，没让她顺利转过身。
苡路连忙表示，「不用了，你工作也累了一天。」
他似笑非笑着低下头，在她耳后轻声呢喃，「工作再累也是坐在办公室里，不像你走了一天——」
这话听得苡路心下一惊。
「虽然是在百货公司里。」他状似不经意地补上这句，嘴边因为她过于僵硬的肩膀而扩大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