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他斩钉截铁的语气,陆采衣有些不敢置信,接着,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可是,洞房花烛那时候你很生气。”
步无忌握着她小手的力道倏地一紧,那时他对她的伤害实在太大了,他着实愧疚。
“我气是因为被欺骗。当时我的想法是,我竟然被陆家父女俩当傻子耍弄,这口气我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既然你对采蝶没有感情,那这些年来又为什么不解除婚约?”她可以理解心高气傲的他容不得被耍弄,但是,对于他处理婚约这件事,她心中仍抱持着疑问。
步无忌笑了笑,没有回答,慢条斯理的为自己倒了杯茶来喝。
陆釆衣咬着唇,看着他那不知是故意,或者是逃避她问话的举止。
那样羞人的问话,她可没有勇气再问第二次。
步无忌瞧她明明心急,想知道答案,却还能够隐忍着不问,只能在心头叹气,她就不能再问一次,让他觉得她是在乎他的吗?
罢了,他决定不再耗下去,因为他不想再让她离开,不想让没有必要的误会再次害得他错失良缘。
“我之所以不取消婚约,全是因为葛镛。”
陆采衣错愕,这答案听来好怪异。“我不明白这事和葛总管有何关联?”
“我爹临终前,要葛镛盯着我娶妻,为步家留下子嗣,而葛镛一家四代都是步府的总管,葛老总管曾对葛镛说,若到时他没有完成我爹的遗愿,绝不准他死,甚至他若下地府,也要把他踢回阳间,所以葛镛对我的婚事比任何人都紧张,当我决定迎娶陆二姑娘时,他比任何人还开心。”
陆采衣愣了愣,虽然她没有亲眼见到葛老总管交代葛镛时的神情,可是光听步无忌描述,可想而知葛镛有多么希望见到步无忌成亲。
“所以葛镛没想到采蝶会逃婚?”
步无忌点头。或许是对这桩婚事太过关心,葛镛比他还没有法子接受陆采蝶逃婚,甚至差点哭给他瞧。
“我本来对这桩婚事就兴致缺缺,要不是陆采蝶挑衅,这桩婚事恐怕仍拖延下去,至于我一直不解决,是不想让葛镛一天到晚逼着我成亲,这些年来,我耳根着实清静不少,因为葛镛一直认为我喜欢着陆采蝶,所以避谈这件事。”
依步无忌的傲气,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只是……
“为什么你会给我一种故意想整葛总管的感觉?”
步无忌一愣,随即笑了,伸臂将陆采衣拥入怀中,“知我者莫若陆儿你,的确,我是故意的,他太烦人了。”
他无可奈何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捉弄意味,让陆采衣心中疑问顿消,小脸自然的贴上他宽厚的胸膛,聆听着他的心跳声。
“谢谢你。”
“谢我什么?”
“重整天翔书院,还不收任何束修。”
“别忘了,我是商人,所做的一切全以利益为先,我可不要连一个字也不识得的伙计。”
陆采衣微笑,明白他的意思。孩子们要进书院念书可以,但有一个条件,就是学成后必须上步府的商号至少当差三年,工资照计,这对只有种田、砍柴才能赖以生活的村民而言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再替村民们向你道声谢。”
步无忌松开手,俯首望着她微笑的娇颜,“陆儿,你应该想得到,我会这么做,还有另一个意思。”
回望着他热烈的眸子,陆采衣小脸一红,“我不明白。”
“我说过,你不适合当夫子,你最适合的身分就是步府的主母,我步无忌的妻子。”
“无忌……”
“我要娶你。”
“什么?”
“日子订在下个月十六。”不给她任何说不的机会,他吻住她的小嘴,与她热烈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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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采衣的坚持下,步无忌纵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答应她的请求,办一场低调得像是把她偷娶回家的婚礼。
不铺张,不喧腾,只摆了六桌酒席宴请关心他们的亲友。
很呕,呕得让他快吐血,他步无忌再次娶妻竟是如此寒酸,不但折辱了他的身分,也委屈了她。
迈步走入新房,以眼神示意喜娘下去后,他大步来到陆采衣面前,毫不迟疑的拿起秤尺掀起红盖头,盯望着她柔美的小脸。
陆采衣抬起眸子,嘴角微微往上弯,回望着丈夫爱恋中却带著一丝怒意的黑眸,出声问:“你在生气?”
步无忌没有说话,拿起她头上沉重的凤冠,搁在小几上后才淡淡地道:“都答应你了,还能生什么气?”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她的请求让他觉得她要
让他愧疚一辈子似的。
陆采衣抿唇微笑。明明就气得头顶快冒烟,他还故作大方,岂不是自讨苦吃?
男人呀,自尊心就是这么强。
水亮的瞳眸掠过一抹调皮的光芒,她站起身,移步来到他身后,“如果你觉得不高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闻言,步无忌吃了一惊,扭过头,对上陆采衣笑盈盈的娇容,顿时明白自己被捉弄了。“你怎么愈来愈淘气了?”
陆采衣笑而不语,拿起桌上的两杯酒,看了好一会儿,“我记得上回还没喝交杯酒就被你休了,这回你该不会再想重来一次?”
步无忌皱了皱眉,拿过其中一杯酒,“新婚之夜,你故意提起往事,是存心触霉头,还是要借此提醒我曾做出的荒唐事?”依他看来,应该是后者。
“我哪敢呀,夫君。”陆采衣轻声说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珍爱的女人在面前,步无忌心里头纵有不悦,也被她迷人的笑颜化去,涌上心头的是想宠溺她的柔情。
他与她一同喝下交杯酒,接着拿过她手上的酒杯,搁在桌上后,便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铺。
“无忌,我只是不想铺张。”她突然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扣。
“为什么?”他问,语气有些低哑。她不经意的动作像带着暖流,滑进他心底。
“你处处为我设想,我又怎么能够为你添麻烦?”
“你能给我添什么麻烦?”
陆采衣没有反驳,他的话虽狂妄,却也是真实的。
“那一日,你前脚才踏出在水一方,采蝶他们夫妇和李叔随后来访,采蝶是来道歉的,李叔则是来告诉我一件事。”看着妹妹和妹婿恩爱的模样,她心里十分欣慰。
“嗯?”步无忌淡淡应了声。
身子微微往后一退,她避开他那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在她耳畔吹出的热气。那挑逗似的亲密氛围,令她的身子不禁发颤。
“李叔告诉我,此时陆府所有的生意,全由你暗中掌控、发落,虽没能赚
大钱,但也不至于亏损,已足够应付陆家的开销。”她顿了顿,明眸望着他的俊容,“那时候我才真正明了,你为什么要我和陆家恩断义绝,因为你比我更清楚,人的贪婪是永无止尽的,而你却愿意为了我,接下陆家这个无底洞。”
“你的心太软了,无法拒绝亲人,所以了,只要你不开口,我自然有法子应付。”
明明是取笑的话,听在陆采衣耳里却是想哭,因为那里头有着对她最深的关怀和情感。
“你老是利用我心软,牵制我的心。”
“所以我才要趁着麻烦未发生前先把问题解决,我不要你的脸上再有丝毫忧愁之色。”
步无忌深情的眼眸和真诚的语气令陆采衣感动。若不是今晚是他们俩的新婚之夜,不该哭泣,她真的好想投入他的怀抱中,好好痛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