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收回搁在她纤腰上的大掌。“三天之内,我会将事情解决。”
“谢谢。”她红了睑,有些分不清是因为他的相助,还是因为被他抱了许久,她竟毫无所觉。
“你对我只有这句话要说?”步无忌幽深的黑眸掠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陆采衣沉默了会儿,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能弃我爹于不顾。”
“所以,就算陆老爷早已与你斩断亲情,你还是顾念着他?”
“是。”
“那好,有件事请你记住,我这回出手帮忙是偿还你救我的恩情,但就只有这么一次。”
陆采衣心惊,“什么意思?”他的话听起来,好像还有什么事会发生。
“陆家就算过得了这关,也绝过不了下一关,而下一关,就算陆家倾家荡产,也无法免去陆老爷牢狱之灾。”
“是什么事这么严重?”
“数个月前,令尊看上了西村那块地,可是村民不愿卖,令尊为了能够顺利收购,竟然派人半夜纵火,逼得村民们不得不迁离,以低价将土地卖给令尊。”
陆采衣的脸色再次倏地变得苍白,“会让我爹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难道西村的地价值不凡?”
步无忌点头,“不错。令尊也不知从哪得来的藏宝图,指示大批的金银珠宝埋藏在西村地底下,结果发现,那里一个子儿也没有。”
抬起眼,陆采衣望着一脸淡漠的步无忌,“你又怎么知道这件事?”
步无忌拿起桌上的一份案卷,“我请衙门誊了一份给我。”
陆采衣搁下手上的纸张,接过步无忌手上的案卷,愈看愈心惊,状纸上的
一字一句,皆是沉痛、悲愤的指控。
“那些村民筹了银子,请了城内的状师要控告令尊,而这件案子,我已请大人暂且压下。”
“你有办法解决吗?”陆采衣心乱如麻,无法思考,此刻她像是个溺水之人,而步无忌是救命的浮木。
“有。”
“那你可以再帮我爹一次吗?”
“这次又凭什么?”
“步爷,如果我求你呢?”
她清灵小脸上有着令人不忍拒绝的请求,令他的心不由得一揪。
唉,动了心、动了情后,她的一颦一笑牵住他的心,让他无法狠心无视于她脸上的哀伤。
“好,我可以出手相肋,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从今以后,你和陆家真正的恩断义绝。”
陆采衣瞠目结舌,“为什么?”
步无忌看着她好一会儿,淡淡地道:“陆儿,就算我有金山银山,也无法让令尊挥霍无度,更何况,我不能因为陆家而毁了步家百年基业。”
她无语可反驳。他说得一点也没错,何况她本就没理由再要求他帮忙。
“好,我答应,不过,能否在三天后让我回陆府见我爹一面?”
“可以。”步无忌答得爽快,没有多所为难。他预计她回去后,只会让她对陆家更加心寒,而这正是他所要的结果。
陆采衣并不知道步无忌所打的算盘,只要能够救陆家,就算是莫名其妙的要求,她也只能咬牙答应,再说,当年爹已和她斩断父女情缘,她早已不是陆家的人,回不回陆家对她而言也已无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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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初亮,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一匹黑色骏马拉着一辆马车,往陆府的方向行驶。
坐在马车内的陆采衣,疲惫的小脸上掩不住焦急之情。
虽然步无忌答应三天内会解决陆家的债务,而她也相信他会遵守诺言,但是,没有亲自回家瞧瞧,她的心就犹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无法安稳。
而且,她此行也是要拜别爹亲,往后陆府要是再出什么纰漏,她已无法求步无忌,再也帮不上忙。
“陆姑娘,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停下来歇歇?”常儿在步无忌的坚持下,陪同陆采衣回陆府。
“不用了,我只是昨晚没睡好,有些累罢了。”陆采衣勉强扯起一抹微笑。
常儿见她脸色苍白,正想再劝,马车已停了下来,传来车夫的声音。
“陆姑娘,到了。”
常儿掀开帘子,扶持着陆采衣下车。
这时候,陆府朱红的大门缓缓开启,守门家丁见是大小姐,连忙弯身请她入府。
陆采衣快步走进家门,还未走进大厅,李叔便迎面而来。她停下脚步,还来不及唤声李叔,二娘何氏的怒斥声由远而近传来。
“你这个贱丫头,还回来做什么?”
陆采衣愣了愣,掀唇末语,只见爹和二娘铁青着脸快步朝她走来,让她心一惊。难道步无忌反悔不帮忙?
“爹,二娘,家中的债务还未解决吗?”
“步爷是什么人,十万两对步家而言是九牛一毛,昨儿个全解决了。”何氏冷哼一声。
陆采衣吁了口气,只是,步无忌虽富可敌国,但二娘不应该对此视为理所当然。
“二娘,十万两不是小数目,步爷也没有非出手帮忙的必要啊。”
闻言,何氏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晚辈竟敢顶嘴。哼!要不是她女儿不争气,跟别的男人私奔,让她没了步无忌这个靠山,哪沦得到陆采衣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老爷,你瞧瞧这个不肖女,早跟你说了,这个丫头心不向着我们,你才要她向步爷开个口,她就要和你斩断父女亲情。”
陆采衣愣了愣,好半晌才从父亲苛责的严厉目光中回过神来,“爹,我……”
“你还想辩解什么?”陆老爷打断她的话。“敢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哼,你好大的胆子!当初你娘走的时候,真该拉着你陪葬,省得这时候让我心烦。”一想到步无忌对他撂下的威胁他就气怒,但又碍于债务无力偿还,只好答应步无忌的条件。
父亲无情的话语让陆采衣脸色倏地刷白,双拳不自觉紧握。
如果爹不娶二娘进门,不放任二娘对娘蛮横无礼,娘也不会抑郁而终。爹的好色害了娘,爹的贪财害了她,而爹不但没有悔意,反而还责怪她!
因为气愤、寒心,陆采衣脱口而出,“三年前,爹不就已和女儿恩断义绝了?”
在场的人全被陆采衣这句违逆的话震住,尤其是陆老爷,惊讶的脸上扬起一抹被羞辱的难堪,“我是你爹,要如何对你全凭我决定,别以为要你开个口,你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底,若有必要,教你去勾引男人,你也得照做!”
陆采衣脸色更苍白了,因为父亲无耻的话语而浑身颤抖。她知道爹所指的男人是步无忌,她怎么也没想到,爹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其实她一直是自欺欺人,爹和二娘根本不把她当亲人看,求她的时候,可以放下身段,以亲情来逼迫她,利用完之后,对她的态度完全改变,仿佛她是卑贱的乞儿。
常儿一直站在陆采衣身旁,不禁义愤填膺,他们把陆姑娘当作什么了?要不是爷交代过,来到陆府不能多话,她真想痛骂陆老爷和何氏一顿!
陆采衣深吸一口气,压下欲夺眶而出的泪,还有胸口沸腾的激动。
“爹,这是女儿最后再叫您一声爹,您保重。”话落,不顾爹亲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她跪下拜别,然后由着常儿扶持,转身离去。
她完全不理会父亲的咆哮以及二娘尖酸刻薄的话语,直到走出大门,才停下脚步,侧身望着追着她走出来的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