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笑哥不会武功?」
宫孟贤轻叹,撩起一弯苦笑。「倘若不是你表哥、表姊被宠坏了,我们又何需要会武功?」
闻言,宫雪菱不由沉默了,暗暗咬牙切齿。
闯祸几乎已成为表哥最大的生活乐趣之一,好像一天不找点麻烦就活不下去了似的,这全都是姑姑的宠溺和纵容造成的,偏偏姑姑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还不断包庇表哥,再把麻烦推给她爹去解决,最后总是她爹一个人在那边伤脑筋。
不过这回,他们总该受到一点教训了吧?
「爹,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耶!」
「哪一点?」
「唐门擅使毒,谁人不怕,为何不自己去跟百晓会要万年冰玉盒,自己去毒龙谷找蛇芝血兰,岂不更快?」
「因为他们太狡猾,要知道,江湖上虽无人不惧唐门,但其实他们的族人并非全都会武功、擅使毒,只有负责对外的部分人习武炼毒,其他则各安生业。倘若他们不小心犯了众怒,迫使武林同道联手对付唐门,届时就算他们再擅于使毒,恐怕也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所以……」
「他们宁愿由他人出面,免得跟其他帮会门派为敌——」宫雪菱恍然大悟地接着说下去。「现在是我们要去面对百晓会,百晓会的敌人是我们,不会是唐门。」
「正是如此。」宫孟贤赞许的颔首。「至于毒龙谷,传言已久,那是个有去无回的神秘之地,没有人知道里头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人或怪物,如果根本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再是擅于使毒又有何用?因此……」
「唐门也不敢轻易去涉险!」
「确实。」
「于是推我们去冒险。」
「没错。」
「卑鄙!」
「的确。」
「下流!」
「也是。」
「但最愚蠢的是表哥和表姊。」
「这我也同意。」
「那么,干脆把他们的手脚砍断吧,这么一来,他们就没办法再到外头去闯祸了,你认为如何,爹?」
「……」好主意,可是……
谁下手?
*
「姑爷,您要去找小姐吗?」
「没错,老婆跑了,我自然得去找她回来。」
「那又何需带孙小姐去?孙小姐可是个小娃娃呀!」
「因为我可能不回来了。」
「咦?」
「你儿子肯帮我看顾田地,我很感激,倘若我在过年前回来,晚禾的收益就全归他;但如果我在过年后还没回来,那么,这片田地和屋子就全送给你儿子了!」
「但,姑爷,您不回来又要上哪里去呢?」
「还能上哪儿去,当然是回老家种田呀!」
该回家了!
虽然还没蹦出半个带把子的来,但老爹一得知他成亲了,马上派人送信给他,催他带媳妇儿回家拜见公婆,虽然有点不甘心,不过,算了,既然老爹先让步了,宽宏大量的儿子就「原谅」老爹一回吧!
可是他也不能说走就走,就算老婆不反对,岳父大人也会舍不得,总得要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能走人。
而现在,应该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第5章(1)
人在倒楣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宫孟贤就是如此,寿宴吃不到一半,外甥就跑来考验他的耐性;迫不得已远从江南来到太原府,路途上竟也碰不上半个交情够好到足以让他开口请求对方帮忙的朋友。
毕竟这是必须冒生命危险的事,倘若交情不够深,谁开得了口请对方陪自己去死,搞不好人家先跟你拚个你死我活再说。
即使如此,这是有一对兄妹主动要帮他们。
风流公子崔氏兄妹,妹妹崔莲是个豪爽大方的姑娘,他们倒是很欢迎她的加入,然而那位哥哥崔景就有点令人受不了了。
崔景并不是坏人,但从他的名号「风流公子」上就可以想见得到他的毛病在哪里,他生平最爱女人,小至十五、六岁的清纯小姑娘,大至三、四十岁的成熟女人,气质个性、高矮胖瘦一概不论,只要有几分姿色,他就爱。
男人爱女人,原也无可厚非,糟糕的是对方未婚或已婚他都不管,只要看上眼他就追,甚至还有同时追求三、四个女人的纪录,更可恨的是,一旦追上手之后他就放弃了,换句话说,他纯粹是在享受追求女人的乐趣,爱的是那种挑战性,再下去他就没兴趣了。
他不是坏人,但实在很可恶!
「二哥,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帮我们?这可是玩命的事耶!」
「这还用问吗,咱们有三位大美女,尤其是大表妹……」宫仲书视线往另一边溜去。「不管她个性如何,光凭容貌而论,她可是江南出了名的大美女,没瞧见崔公子总是跟在她后头吗?」
「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宫雪菱喃喃道:「那崔姑娘呢?」
「崔姑娘啊……」宫仲书拉回眼来朝宫雪菱微微一笑,表情有点神秘,下巴朝崔莲那边努了一下。「瞧瞧崔姑娘在跟谁说话?」
宫雪菱依言照做,顿时一怔。「大哥?难不成她看上大哥了?」
「聪明!」宫仲书摸摸她的脑袋称赞她。
宫雪菱横他一眼,拍开还流连在她脑袋瓜子上的手。「二哥,请你搞清楚,我已经是个小娃娃的娘了,请别再拿我当小妹妹看好不好?」
宫仲书莞尔。「就算你做了奶奶,还是我的小妹妹。」
「讨厌,人家哪有那么老嘛!」宫雪菱不依的捶了他一拳。
宫仲书笑嘻嘻的承受她那不轻不重的一拳。「所以,老实告诉二哥,你是不是很想念妹夫呀?」
「才不呢,」宫雪菱断然否认。「我是想念女儿!」
宫仲书依然笑咪咪的。「嗯?」
宫雪菱小嘴儿一啜。「好嘛,只有一点点想念。」
「一点点?」宫仲书不以为然的挑高了眉梢。「每日清晨,你总是天未亮就醒转,捧着一方紫玉佩面向无锡城方向沉思,那方玉佩是妹夫给你的吧?」
双颊微赧,宫雪菱隔着衣裳摸住胸口的玉佩,点头承认。
「芙儿出生后,笑哥送我的,说是慰劳我的辛劳。」
「那么,你的确是在想念妹夫。」这话不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词句。
宫雪菱低头不语,默认了,横竖再否认也没用。
见状,宫仲书原想再调侃几句,然而嘴才打开一半,舌头绕半圈又缩回去了,两人不约而同转头朝山洞望去,颈后的寒毛全体竖立。
「啊啊……啊……啊啊啊……」
「啊……娘,救……救我……好……好痛啊……救我……啊……」
既是要赶路,自然不能要求太多,有时候天黑了走到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路头上,他们干脆继续赶夜路,或者要打尖时随便有家小店小铺也凑合了。
不过每隔五天,他们就非得找个山洞歇下来过夜不可。
就像今天,日落时分,大家就盘膝坐在山洞前,围着火堆提早用晚膳,虽然是冷食,但内容相当丰富,卤牛肉、风鸡、火腿和厚锅饼,甚至还有香醇的老酒,住得不好,起码不能太亏待自己的肚子,可是大家却都有一口没一口的食不下咽,因为「噪音」实在太刺耳了。
「啊啊啊……啊啊……」
「啊啊……好痛啊啊……痛啊……」
自山洞内传出阵阵粗哑的嗥叫和尖锐的哀求声,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氛,阴风阵阵、鬼哭神号,听久了不由得心头长毛、背脊泛凉。
七月己过,地府的门不是应该关了吗?
「还……还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