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一脸茫然。
“我还想问你呢。”香圆脸上满足好奇的表情。“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呀。”小团皱眉思索,“几天前他来猪肉摊找我,说有事要问我,正好我在忙,就跟他说改日再说……我的态度很客气啊。”
她没有同他说什么特别的,倒是他问了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她到现在想破头也想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干嘛一直在乎包子跟饺子哪个好吃?
“你对他态度很客气?”香圆喉头忽然发出一声憋住的笑声。“啊哈!”
“怎么了?”
“说不定我二哥就是承受不了你对他太‘客气’。”香圆一脸幸灾乐祸。“哈哈哈!活该,谁教他那么迟钝又冥顽不灵。”
“香圆,他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我对他客气就变成那样?”小团完全无法相信,脸上掠过了一抹落寞。“如果他真有这么在乎我就好了。”
也许他只是因为太闲了,才会在家里拉二胡自娱自乐。
“那可说不定,我二哥天生闷骚。”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要回市集了。”她低头转身就要回去。
香圆死命拉住她。“不行,你得跟我回去劝劝二哥恢复正常。你可知道知府老爷已经住到我们家来,成天声泪俱下求我二哥出马去捉坏人了。”
“香圆,如果我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就好了。”她叹息。
这样她还需要离他远一点,好让怦然骚动难安的一颗心稍稍冷静吗?还需要假装再也不爱他了吗?
她永远忘不了听见她的告白时,他脸上惊恐的神情,还有那天他怒气冲冲的样子……
唉,光想就止不住的心酸,小团忿忿地抹了抹袖子。
到底想怎样啊他?
“小团,就算我求你了,我二哥真的很不对劲,好像受到什么天大的打击一样。”香圆顿了顿,又道:“就连第一次听到我爹有意要他继承‘一品回春院’时,他的反应都没有这么激烈。”
小团抬起头,惊疑地看着她。“香圆,你不是故意吓我的吧?”
她还记得那一次半夏哥跑来跟她抱怨,非但愁眉苦脸还烦恼到头都快掉了。
“总之你跟我回去就知道了。”香圆一脸恳求地看着她。
她微微犹豫起来,最后担心焦急还是凌驾了一切,心软地点头,“嗯,那我们走吧。”
香圆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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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甫踏入“一品回春院”就听到隐隐约约凄凉断肠的二胡声,而且所有在药铺大堂里,不管是看病的还是等着被看的,统统是一脸如丧考妣的悲惨表情,就差没有呼爹喊娘哭声震天了。
猛一看,小团还以为自己走错,误闯了乌衣巷里的殡葬礼仪代办铺。
她一脸错愕,香圆则是在旁边叹了口气。
“很惨吧?我们已经过了五、六天这样的日子。每天我的心情都糟到吃不下,连研发新药方的精神都没有。”
“是很惨。”她喃喃。
原来香圆说的都是事实,可是半夏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拉二胡拉得这么愁肠寸断?
她已经不敢妄想他是因为她了。
“我们全家已经束手无策了……”香圆哀声叹气。“二哥就跟卡到阴一样,如果你来也不能让他恢复正常,我看下一步就得上龙虎山去找张天师来收惊了。”
“半夏哥好可怜。”小团鼻头一酸,可是心更酸。“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不管了,现在死马就当活马医,反正再坏也就是这样子。”香圆不由分说就把她拉了进去。
小团一踏进药铺大堂,忽然就冒出十八、九个人团团包围住她。
“吓!”现在是怎样?
十八名大夫外加罗一品全都黑着眼圈,眼睛里布满血丝,满脸憔悴地望着她。
“小团,你总算来了,”
他们就像久旱的农夫看到天降甘霖般的喜极而泣。
“呜呜呜……我们都快崩溃啦……魔音穿脑啊……活下去没希望了呀……”
“你、你们不要哭哇!”小团慌了手脚,连忙安慰道:“事、事情没有那么严重……这、这是可以解决的,你、你们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他就最听你的,小团,你就行行好,叫他不要再拉了——”
“对啊,对啊,再拉下去会出人命的……”
“我连晚上回家对着我那水桶腰老婆都觉得生无可恋了,呜呜……”
“还有我,我忍不住想起当年寒窗苦读,却在应考前一天吃太多地瓜,结果在考场里放了一堆的屁,被主试官以‘有辱斯文’以及‘违法排放废气’这两项罪名将我逐出考场……呜呜呜,就是这样我才弃了官场进了杏坛的说。”
“医海无涯……回头是岸哪……”王大夫已经支撑不住,伸手向天疾声惨呼。
“王大夫!王大夫,你醒醒啊,你振作一点!”赭大夫和顾大夫连忙扶住他。
现场大夫病人乱成一团,呼天抢地的,哭爹爹叫姥姥的,简直快把“一品回春院”的屋顶给掀翻了。
偏偏那二胡声缠绵不绝地传来,刚刚的“绿珠怨”又换成了“江湖有血一点泪”,不要说他们,就连她才来了还不到半盏茶辰光,就已经觉得这十七年来所有曾经遭遇经历过的悲惨事全涌上了心头。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人的啊!
“我马上去找他。”她想也不想,拔腿就冲。
就算他再怎么不想继承“一品回春院”,也不能用这种恐怖极端的手段把它弄垮呀。
这样全开封的人怎么办?
小团气喘吁吁地冲向七颐楼,可是越靠近就听到越哀怨凄美的二胡弦声,她快抵受不住这种强大的悲怆感,眼泪都快喷出来了。
幽怨弦音中,她再度想起自己十年来对他的一片痴心,还有“我把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无奈。
为了怕失控,她只得紧紧捂住双耳,努力抵抗着弦音穿脑边艰难地往前,最后终于挣扎来到门前,她忍不住轻轻抬起小脚,然后重重地踹开大门。
“啊你是拉好了没有?”
她火大地大喝一声,却被眼前形容憔悴的男人给惊呆了。
那是……他吗?
力拔山河气盖兮的罗半夏?神勇非凡英气逼人的半夏哥?
她的眼眶湿热了起来,难掩心痛地望着面前这个笼罩在沉沉阴郁之中的消瘦男子。
他低着头,按着弦的指尖斑斑点点都是血,拉着弦弓的手也不断渗出血来,但是他依旧不断地拉着一曲又一曲,浑然未觉自己已然受伤。
她再也抑止不了满怀的悲伤和心疼,扑上去死命抱住他的手。“不要再拉了!你都受伤了……好多好多血……你难道不痛吗?”
半夏怔怔地看着她,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小团就在他面前,而且还紧紧抱着他不放。
“小团?”他试探地唤道,屏息的看着她,嗓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要害自己受伤?”她垂泪哽咽,小手轻颤地握住他修长的手指。“都流血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就算再怎么爱拉二胡也不能拉到指头都快断了呀!”
他呆呆地看着她,“小……团?”
“来!”她吸了吸鼻子,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要起来。“我们快去看大夫……你的手指头一直在流血,再这样下去血流不止可怎么好?你是干捕头的,万一指头不灵活了怎么办?你这一生最大的梦想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