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实原已够叫她惊慌失措了,却又听到她丰厚的月银也保不住了,她更是惊恼!
怎么皇上对她的专宠、华奢的日子,在这女魔刹回宫后一夜间全成泡影,好似她不曾承受过皇恩,好似这宫里不曾是她的天下?
她愤恨难忍。「你!皇上、太后都没吱声了,你凭什么管本宫的花用?」彤妃逞强怒问。
「凭什么?查总管,你告诉她我凭什么。」香隐品着茗,根本不当她一回事呢。
彤妃见状,不禁咬牙切齿,好个嚣张的丫头!
「娘娘,您入宫时正巧公主出宫,所以皇宫内法您并不清楚,公主得皇令,自十三岁起即掌管后宫一切法条,三宫六院皆听命于她。」查总管道。
「什么?三宫六院皆听命于她?这岂不是行使皇后之权?皇上为何让她……」彤妃吃惊不已,竟有这种事?!
「所以娘娘,公主是有权削您的月银的。」查总管最后补充道。
「放肆,我可是皇上最宠幸的把子,也许是将来的皇——」
「将来的皇后吗?」香隐眼神转厉。
彤妃倏然住口,她叫这丫头气晕了,这种野心众妃子都有,但怎能轻易显露!「呃……总之,我不会允许你爬到本宫头上的。」
「那你又当如何?」香隐气定神闲的斜睨她。
「我、我到皇上那儿去告你!」她骄矜怒目。
「皇上那儿是吗?」
「没错,皇上疼爱本宫,不会让本宫受委屈的。」
「那就去吧。」香隐摆摆手。
「去就去!」
「娘娘,奴才斗胆劝您,最好不要。」查总管好心上前劝道。
「大胆!你这奴才敢阻止本宫找皇上?」彤妃将满腔怒火迁怒于他。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要提醒娘娘,自从您上回在这暖香阁内当着皇上的面说公主是外人后,皇上就下令您不得再踏进暖香阁一步,但您还是有违皇令的闯进了这儿,这事若是传到了皇上耳里,想必震怒,奴才是怕您……」查总管点到为止,就盼她能适可而止,否则倒楣的肯定是她自个儿。
「啊!」她脸色瞬间刷白,扭曲得瞧不出一丝秀丽,张着嘴吐不出话来。
香隐抿嘴,眼角含着顽黠。「娘娘,你还要去见皇上吗?若要,我要查总管先为你向皇上通报一声去?」她一个轻微眼神,查总管已领命转身。
「等等,本宫想这事就算了,不必惊动皇上了。」彤妃赶紧拦下查总管,恨声道。
「喔?那娘娘不计较月银之事了?」
彤妃简直恨透了,脸色变了变。「算了,本宫不在乎那点银两。」想不到这丫头竟掌管了宫中所有的财物,难怪人人对她再三忌惮,原来众人要在宫中生存都得仰她鼻息过日子,恨啊!自己竟斗输这丫头!
「娘娘不在乎那点银两,但香隐在乎,原打算差人上你那催款的,既然你人都亲自到了,香隐就直接跟你要。」
「催款?催什么款?」彤妃一脸的讶异。
「就是这半年来你超支的款子,查总管,算算娘娘还要补回库里多少?」香隐转向总管太监。
「是,经过清算,娘娘还得缴回超支款六千三百一十六两。」查总管倒背如流的马上念出。
「什么!你要追本宫的款子,还是六千……」
「六千三百一十六两!」香隐好心的让她记清全数。
「胡来,本宫哪有这么大笔款子缴库?!」彤妃愕然。
「想当初花得痛快时,怎没想到这笔钱缴不起?」
「本宫……贵为皇妃,花点钱——」
「每个宫院里,按照嫔等都给予足够的月银,若人人跟你一般不知节制,浪费公帑,这内宫财政可要年年赤字,月月要向皇上讨银度日了!」香隐脸色一转,严厉起来。
彤妃哑口无言兼胆战心惊,这丫头狡黠威仪,字字句句犀利异常,气势之盛谁能折其锋?
皇上不会、太后不曾、内命妇不敢!
这丫头简直比皇帝还要大了?
*
第2章(2)
皇帝三天后要出使异邦,这是何等大事!事前作业已叫众朝臣忙得人仰马翻,唯独御花园里的两人悠闲以对。
「皇上,你真走得了?」香隐由太监伺候着,品饮着由苏州进贡的名酒「竹叶春」。真是好酒,这滋味不凡,难怪当年白居易写下「忆江南」这首诗时,一句「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还特别提到了这酒呢,她又徐徐饮下一口,似乎酒兴不错。
饶富兴味的双眸瞅着她闲情逸致的举动,她的神采让他的思绪跳跃到当年初见她时那粉妆玉琢的模样……
打小到大,这差他足足有七岁的小丫头,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个性古怪不说,刁蛮任性更是叫所有人头疼,但她的聪明慧黠也是世间少有,她的喜怒总能牵动着他的心情起伏,而这点似乎不只她知道,整个皇宫——上至母后,下至一干奴才,没一个人不清楚的。
他有时也不甘让自己的情绪总被一个丫头牵着走,却也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板着脸孔维持皇帝的威严,然而效果不彰,这丫头从不曾看他的脸色过日子,竟嚣张到连他宠车嫔妃的龙榻也敢闯,唉!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胆敢如此!
「怎么走不了?孙丞相不是刚来报了,三日后定能准备妥当,准时出发。」事实上,他也难得兴致高昂,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或许是因为此行有她相伴吧!
打他有记忆以来,不管做任何事,只要有她相伴,他的情绪就特别好,虽然也特别容易动怒,因为她总是可以做出令他发怒的事来,比方她十岁那一年,他不过责骂她的宫女没将父皇御赐给他的冰镇铁剑擦拭晶亮,这丫头一怒之下,竟将他当时所居的东宫里所有的宝剑全给丢进火里,烧成一团废铁,气得他当场没宰了她。
还有一次,这丫头一时兴起想挥毫,竟将他东宫雪白无瑕的墙当成涂鸦画板,气得他火冒三丈的想杀人。打小到大,诸如此类让他抓狂想宰人的事件不胜枚举,但想当然耳,她依旧好端端的活到现在,还出落得叫人无法逼视。
这丫头的美,美到能够令所有男人,甚至是女人都撼动;她的美,灵气中带着刚强,狡黠中带着让人想紧拥的欲望,这样多变的女子足以让天下男人为之疯狂,然而,除了他以外,没有人有资格拥有她。
而他,就等着她玩累了……
「我指的可不是朝政之事,而是……」香隐瞥向了远处由一团宫女太监簇拥着走来的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妇。
他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蹙紧了眉头。「这群女人,又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皇上宠妃甚多,她们听闻皇上即日就要远行,还能不来吵着要随驾同行吗?不然,也得做做样子,哭诉一下对君王的离别不舍之情哪!」瞧这带头不就正是好事的莲妃吗?妙了,连被打入冷宫的彤妃也来了,有好戏瞧了。
她一副幸灾乐祸相,哼,谁叫他风流成性,这几年她与湛青行走江湖,几乎每隔一阵子便出宫玩乐一趟,但每次回宫都会发现他又纳了新妃,几年下来,这后宫可要塞不下了,他这是自作自受!
「你!」经她一损,裘翊辞居然破天荒的红了脸。
「香隐,你……你难道不吃这群女人的醋吗?」他突然正经的问。
她奇怪的看着他。「吃醋?」仿佛他说了什么令人不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