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会鼓励你?”端木柏人瞬间板起脸,冷然的黑眸掩饰得平静无波,然而绷紧的下颚线条,却透露出他被说个正着的尴尬。“我只是不想难得的对手太早被击垮,失去乐趣。”
韩珞忍俊不禁,又轻轻笑了。其实,相较之下,他反而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更加正直,虽为所欲为,但他从不说得冠冕堂皇,而是直承无讳。
“我要收回我的话,你还没赢。”难得对手如此赏识,她不好好奉陪怎成?
“我都开始怀疑,你到底值不值得我去夺得你的心了。”端木柏人轻哼。“看上那种见异思迁的家伙?”
“总比有人不知感情为何物还好。”韩珞红着脸反驳。想到曾迷失其中无法自拔,自己也觉羞愧。
“我当然懂什么是感情。”他唇畔勾笑,蓦地伸手将她扯进怀里。“不然我要怎么得到你的心和感情?”
“你脚上有针……”韩珞惊喊,揪紧他的衣襟稳住平衡,不敢坐上他大腿。
端木柏人低笑出声,手在她腰际一托,让她在榻沿坐直了身子。
还笑?针要是全扎进肉里就有得他受了!韩珞瞪他一眼,迎上他眸中的笑意,直至此时,方才的亲匿行为才传进脑海,她无法控制地红了脸。
天!他又这样光明正大地轻薄她!
“不准再这样碰我!”她气恼起身,丽容满是红霞。
“没人能跟我说‘不准’这两个字。”端木柏人挑起一眉,完全没将她的宣告放在眼底。
“这样还想得到我的心和感情?”韩珞双手环胸,没好气地哼道。“女人要哄,要温柔以待,懂不懂?”
“韩毅之前都是这样对你的?”突然间,端木柏人觉得有股酸味往心坎冒。
“我……”韩珞一时语塞。她是着了什么魔?竟和他讨论起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她的心!“不干你的事。”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拔针。
“你还爱着韩毅?”无名火灼烧,端木柏人面有愠色。
怎么推论出来的啊?韩珞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若不是他,她无法想象,困了她这么久的迷障,竟能如此轻易破除。定是这些日子事情太多太忙,让她得以跳脱出来,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
念在他让她豁然想通,和他这些日子教导小草识字的分上,她就和颜悦色些吧。
“待会儿我让人送药来,药方有些变动,会比以前苦。”没回答他的问题,韩珞开始收拾器材。“你打算什么时候让韩毅接手?”
“再说。”早知韩毅医术拙劣,全赖她暗中相助才爬到今日的地位,他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当赌注?
韩珞莞尔。这是不是代表他对她的医术予以肯定呢?“决定后请再通知我。”她提起药箱,朝小草招呼。“小草,走喽!”
牵着小草的手走出,关上房门,想起他的举止,她忍不住又笑了。直至走了段距离,她才停下脚步,蹲下与小草平视。
“他……人真的不坏,是吧?”韩珞温柔地轻抚小草的脸颊,脸上漾满了笑,心头有种甜甜的感觉在发酵。“或许,他真能夺走我的心哦!”
话一出口,她惊讶捣唇,脸红了起来。她竟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感觉有人拉她的手,韩珞回神,看到小草开心地对她笑,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走吧。”她起身,牵着小草的手,往偏院走去。
直至她们去得远了,一脸愤恨的韩毅才从转角走出。
想到她含羞带笑的娇媚神情,斯文的脸扭曲。孤男寡女在房中独处那么久,还笑得那么开心,铁定有鬼!
他忿忿地踹了栏杆一脚,拂袖而去。
第6章(1)
“韩大夫,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马总管不停地哈腰欠背,急得满头大汗。
昨晚少爷只交代有访客,但并未说明来人身分,直至今晨问了载来访客的马夫,才知道来者何人。
老天爷啊!韩大夫不会以为是他透露的风声,一气之下直接走人吧?
一思及此,马总管腰弯得更低了,只差没直接跪下。“我真的不知道韩驸马来,韩大夫您千万别生气呀!”
“您别这样。”韩珞急忙伸手相扶。原来马总管在她为村民看病时一直盯着她瞧,是为了这件事。“这不是您的错。”她知道心高气傲的端木柏人不可能会去问马总管,这定是他利用人脉自己查出来的。
马总管惊疑抬头,见她真的没生气,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要不要我派人去教训教训他?”这儿是他的地盘,管他什么驸马?照样整得惨兮兮。
“马总管!”韩珞哭笑不得。“小草还在,别教坏她。”
马总管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顿了半晌,又小小声地开口:“真的不要?”
“不、要。”韩珞坚决否定。“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然这样吧,”马总管很想尽点力。“待会儿我就让人把他的房间移到偏院,让他见不到您。”
堂堂驸马怎受得了住下人房?韩珞失笑,怕马总管真这么做,一正神色,认真说道:“马总管,您的心意我很感激,但真的不要这么做。”
“好、好——”马总管悄悄看了她一眼。韩大夫不会还对驸马旧情难忘吧?正要开口探询,眼角瞥见的身影拉过他的注意力。“咦?张大婶,你怎么还没走?”
韩咯回头,看到一名老妇神色慌张地站在那儿。
“我刚肚子痛,去茅坑……”老妇不知所措地直搓手。
“要不要紧?我帮您看一下吧!”韩珞关心走近。
“没关系、没关系,上完茅坑就没事了!”老妇脸色一变,退了数步。“我还有事忙,先走一步了!”急急丢下话,她近乎跑步地从偏门离开。
“唉,她也真够苦命了。”马总管叹气。“身体不好,偏老公爱喝又爱赌,家计全靠她一人撑着,欠了两年租,我都不知该怎么跟她收。”
“不能直接免了吗?”韩珞拧眉。张大婶因为操劳过度,身子很虚,所以一直都治不好。
“不行呐,此例一开,我怎能让其他人信服?我已经很通融她了。”知道她有苦衷,所以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嗯。”韩珞点头,明白马总管的职责所在,没再为难他。
这世上,能不能多点公平?她毕竟只有棉薄之力,无法助众人脱离苦海。
*
这次的疗程是在浴斋进行的。
虽然之后,都没再像第一次被他整个人拖进池里那么狼狈,但他还是坚持不让仆婢帮忙,几次下来,她依然无法习惯,老是被他耍得面红耳赤的。
韩珞按了按发烫的颊,整定心神,才走出浴斋。经过庭院时,她提起裙角,小心不让泥土染脏。每回帮他,总免不得弄湿裙摆。
“师妹!”身后的呼唤顿住她的脚步。
韩珞回头,望着那张曾经熟悉的脸,心里已没有任何感觉。
“有事吗,师兄?”她不着痕迹地放下裙摆,颔首招呼。这几天,或许她忙,也或许马总管故意安排,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他独处。
“端木公子都没提到我的事吗?”韩毅焦急地劈头就问。自从那次被驱离,他就再也没踏进过瑞木柏人的房门。
难得太子指定派他前来,待了三天,他却连把脉的机会都没有。想到那天的情景,韩毅恨得牙痒痒的。
明明是端木柏人要他把脉,结果韩珞才一离开,他就把手伸回,神色冷戾地把他刮了一顿,说他徒具虚名,说他凭妻而贵,句句都利得像刀,偏又都指桑骂槐,让他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吃了一肚子闷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