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慕容勿离徐徐半阖下眼睑。“那倒是真的。”一说完他就禁不住抿唇笑了:他相信整座将军府里的人都可以听到她的惊喘声。“不过那个婢女不是得罪了我,而是要来杀我的,所以我不当她是女人,而是刺客。”
“……欵?!”
慕容勿离举眸,见她一脸错愕之色地瞪直双眸盯住他。“我在当今皇上仍是郡王之时就跟在他身边了,当时,我曾因为护驾而杀了一个刺客,数年过后,那个刺客的妹妹便改名换姓混进府里要来杀我报仇,这就是菊红所说的那个婢女。”
“啊!”弱柳惊呆了。
“而我之所以拷打她,是因为她抓走府里三个婢女作为人质,我必须追问出她们的下落,否则对她们家人难以交代;之后虽然我有意放过她,但她却不肯放弃,依然信誓旦旦非杀我不可,却错手杀了两个无辜的孩童和三个奴仆而毫无悔意,所以我才一剑杀了她。”
弱柳又抽了口响亮的气。“她……杀了两个孩子?”
“一个四岁,一个七岁。”
“天哪!”弱柳捂住惊呼的嘴。
“的确,”慕容勿离颔首。“所以我不得不杀了她,你认为我不应该吗?”
“咦?我?”没料到慕容勿离会反问她,弱柳不禁错愕地呆了呆,再见慕容勿离似是很认真地在等待她的回答,她才有点困惑地沉下心来仔细思量。“那个……弱柳以为,纵使将军将她抓到官府里法办,她大约也是要判死刑吧?而且……而且倘若将军不杀她,说不准她还会因为要杀将军你而又错杀了其他无辜的人,那……那就真的太对不起那些人了!”
“没错,我也是那么想的。那么我是没做错罗?”
弱柳连忙点头同意。“对、对,将军是应该那样做没错。”
“那就好。”
咦?那就好?
现在……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将军为何要如此耐心地对她解释,又如此认真地询问她的想法?而且直到她同意他的作法,他才安心?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妾室啊!
是因为他不喜欢人家误解他吗?
想到这儿,弱柳不觉羞傀地垂了下眸子,当她再抬起眼来时,又恢复那种怯生生的模样了,不过,这回她的恐惧和不安都已不存在,有的只是惭愧与歉然。“对不起,将军,菊红说得不太正确,害弱柳冤枉将军了。”
见她一副彷佛刚砍了他一刀,又掐死了他的脖子似的自责模样,慕容勿离不觉莞尔。“确实。”
“那将军……”悄悄咽了口口水。“一定很生气吧?”
慕容勿离摇摇头。“完全没有。”
“那是……不开心?”
“也不会。”
“不舒服?”
“没那感觉。”
“委屈?”
“我又不是姑娘家。”
“可怜?”
“可怜?”慕容勿离失笑。“唔……或许有一点吧!你会同情我吗?”
弱柳也噗哧笑了。“将军,您真是好人耶!”他不但不似那一夜印象中那般可怕,而且好温柔、好有耐性,脾气也好好喔!倘若是婆婆,早就活活把她打个半死了!
慕容勿离的笑容愈加温和了。“那么你愿意到好人身边来坐吗?”既是他的妾,总不能躲他一辈子吧?
笑容冻结了一刹那,可也就是那么一刹那,弱柳便起身走向他,在胡床的另一头落坐,两人中间尚隔着两座炕几。慕容勿离见状,只是笑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待她拉好裙裾坐稳后,才脱下乌皮履抬起双腿伸直放在胡床上,让自己以最舒适的姿势倚躺在靠枕(古代称隐囊,好像不怎么好听,所以还是叫靠枕吧)上。
“将军要睡了吗?”她已不再害怕,但有点紧张,因为他是男人。虽然两人已有过肌肤之亲,她却仍是懵懵懂懂的不甚理解,事实上,她甚至不太记得那天晚上他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只记得她好紧张好紧张,而且他弄痛了她,也使她流血了,不过翌日就没事了。因此对她而言,虽然他已是她的夫君,却也是个陌生的男人。
“有点累,不过还不想睡。”
弱柳哦了一声,很自然地退开一些,因为慕容勿离的腿很长。“将军好高呢!”她扭头向后好奇地打量放在她身后的腿:脚丫子也好大喔!
“你这个月月事来了吗?”
“还没……啊!”漫不经心地作出回答后,弱柳才察觉他问的是女人家的私事,不禁赤红了脸,迅速回过螓首来羞赧地瞟他一眼,再回向另一边,避开令人尴尬不已的窘况。“将军怎么可以问弱柳这种问题嘛!”
“还没啊……”若有所思的目光定在弱柳腰部,慕容勿离喃喃道:“过了多久了?”
“将军!”弱柳不依地娇嗔,连颈子都红了。“这种姑娘家的事,男人不合问的啦!”
慕容勿离轻轻叹息,明白她完全不懂这方面的事。“你只要告诉我过了多久,我就不再问其他的了。”
垂首扯着裙裾扭了好一会儿,弱柳才嗫嚅道:“十……十来天了。”
“十来天了?”慕容勿离扬起惊喜的笑容。“那年后若是还没来,就得请大夫来帮你看看罗?”
“咦?”立时忘了羞怯,弱柳惊慌地扭过头来,“为什么?弱柳病了吗?”
“不,不是病,”慕容勿离忙温言安抚她。“这是喜事,怎会是病呢?”
“喜事?”弱柳又换上一脸茫然。“什么喜事?谁要成亲了吗?”
“不,不是,是……呃——等大夫看过你之后再说吧!至于现在……”慕容勿离突然翻身趴在胡床上。“我记得你说过你会按摩,来,帮我按摩一下。”可是他等了老半天却等不到半只苍蝇蚊子,他不觉诧异地往后看去,却发现她垂首贴在墙边一动不动,好像墙上挂了一幅美人锦绣。“怎么了?”
“婆婆……婆婆每次都说弱柳好用力,一定……一定是故意要掐死她……”
慕容勿离叹了口气,又把脸埋进靠枕里。“现在就算有人拿椅子砸我我都嫌太轻了,你怕什么呢?”
“可……可是倘若弱柳下手轻一点,婆婆……婆婆也会骂……”
“够了!”自靠枕里传出的声音闷闷的很奇特。“脱掉你的绣履。”
“嗄?”
“脱掉你的绣履到我背上来踩一踩。”
“欵?”惊喘。“将军,你会被弱柳踩死的!”
“才怪!”
“但是……”
“快点上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听他说得坚决,弱柳依然又踌躇了好半晌之后才脱掉绣履爬到胡床上,然后扶着墙,战战兢兢地踩到慕容勿离背上走了两步。
慕容勿离这才侧过脸去告诉她,“很舒服,如果你动作快一点的话会更舒服。”
“耶?”弱柳好惊讶。“真……真的吗?”
“真的,因为你的重量刚刚好,所以踩起来很舒服。”
“哇!”弱柳惊叹。把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也很舒服呢!
“好,那你继续踩,一边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住到狗舍里去?”
脚步顿了顿,旋即又继续。
“因为……因为弱柳在那边比较安心嘛!”
慕容勿离缄默片刻。
“弱柳,把菊红还有另一个丫头说给你听的话统统告诉我!”
“全部吗?”
“全部。”
“哦……她们说……”弱柳很认真地回想着。“将军府不比一般平民百姓或富商的家,这里是有很多规矩的,如果犯了规矩,罪责可是比一般官府的刑罚还要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