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春头也没抬,摘下数朵红草,收进瓜子袋后,心不在焉地回答她:
「麒麟草磨成粉,喂养血鹰后,再当成颜料涂在人体上,血鹰由肤入体,便开始以人体为食,也许还有其它毒药,这都得让前任五公子好好研究才行。妳上去坐着,下头冷。」
「喔……」她折了一根红草,凑近鼻间嗅闻着。
岳观武拿来裹着油布的火把,来到傅临春的面前,结巴道:
「小、小时候,师父曾烧过一次、烧了又烧……没有用,不管种什么,都生不出果实,唯有麒麟草,才能在这里生存,大火得烧好几天……现在开始吗?」
傅临春接过她的火把。「现在开始吧,等云家庄派人过来后,他们会接手一切,让这块地方永远寸草不生。岳门主请放心,除了云家庄跟闻人盟主,不会再有人知道这里藏有与血鹰有关的麒麟草。」
岳观武点点头。
傅临春要点火之际,朝李今朝看去一眼,确定她还能充裕地慢步上去,不受火势所困。
她也在收集麒麟草,显然很在意血鹰,不是江湖人,还得管江湖事,也真为难她了。
一瞬间,有什么警讯飞快抹进他向来散漫的思绪中,他一时逮不住,于是停下火烧麒鳞草的动作。
他们中了血鹰,能与麒麟草共处。
这是死在岳观武手下的官员,对赵英芙说过的一句话。
傅临春面色遽变,迅速瞪向她。他内功深厚,只要事先防范,麒麟草对他不会有影响,但她呢?瞬间,他丢了火把,疾奔过去。
李今朝听见脚步声,抬眼一怔。「傅临春你……」跟她没有杀父之仇吧?
她完全没有机会说出心里的话,就被他攫住手臂。
「咦,你是要看血鹰痣吗?不就跟你说,是假的吗……」她连声惊叫,因为傅临春对她臂肘的血鹰毫无兴趣。
他一把撕了她的外衣。
她眼睛凸了、下巴掉了,嘴巴半张说不出话来。
接着,他又伸出魔掌……
「傅临春你疯了……」
衣帛被撕裂,白色的中衣变布屑,在天空中凄凉舞动着!娘喂,傅临春产生幻觉了!
「岳姑娘,杀人啊!傅临春中幻觉了!杀人啦!快救命哪!他发疯啦!」她惨叫着,呼救着,转身要逃跑,哪知她的膝盖窝被击中,她整个扑上花间,嘴巴塞了一堆红花。白色的布屑缓缓飘荡在她眼前,红白相配,简直在预告她的结局,她心头惊惧,大喊:「救命啊!傅临春,傅临春,我绝对不是你最恨的人,我不叫李今朝,我姓高,姓高、高大春,别杀我……」她整个背被制住,傅临春毫不留情地撕了她的衣服。
她的清白,她的肚兜,她的青春,她的……傅临春是要杀人还是要非礼?至少说清楚讲明白啊!
她等了又等,只觉接触空气的背面又冷又寒,完全等不到下一步动作。
「傅……」顿时,她住口了。
她想起她背上有什么了。
她安静一会儿,吐掉嘴里的花瓣,嘻皮笑脸道:
「哥哥你也别内疚,这个呢,就叫分工合作。你是在追查血鹰途中消失的,九成跟血鹰有关,如果没有一个中血鹰的人当诱饵,又怎能找上你呢?小事一桩小事一桩,云家庄有解药,没啥好怕的!」真是吓死她了!她还以为今天死定。
「妳心甘情愿的?」
那声音,有点咬牙切齿的。李今朝有点疑惑,平常的傅临春,就是温温吞吞的,哪像现在……
「当然不是,是抽签的,我抽中签王,所以,哥哥你也别承这个情。」顿了下,她对着眼前的红花展开笑容,笑道:「真的别承这个情,我们不就是亲兄妹?可别把我当死皮赖脸的人,你要真承情,我还觉得麻烦泥。」
「……妳可知,我费了多少苦心,让妳避开血鹰?」
「什么?」那几乎自言自语的愤怒,令她错愕。
「妳可知云家庄的解药,必须年年服用,直到找出真正的解药来?」
她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叹道:
「是么?我被公孙显骗了么?他诓我说,回头有解药,我就可以恢复如常,要不,我才不干这事呢。」
「妳的长发也是因此变淡的?」
她一愣,道:
「这发色有变过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拜托,我冷得很。」她打着哆嗦。
压制在她背后的男人慢慢起身。
她暗松口气,摸到半披在腰间的残破衣衫,小心地拉好,这才敢转身。
她以手肘撑地,半躺在花草间看着这男人。
晨光在他身后,他的表情她看不真切,但她知道她的表情他一定看得很清楚。她咧嘴笑道:
「好啦,这点小事你也要计较?一年前那血鹰差点害我葬身火窟,终于有机会报仇了,我还不忙跳第一?」
他没有回答,那双黑漆漆的清眸冷冷地望着她。大红色的长袍在风中飞扬,几乎与麒麟草混合一色。
她仍是脸嘻笑着,但语气却是正经不过:
「傅临春,我已经说了,我只是尽云家庄主人的义务,千万别承我的情,去年你拒绝得好,我一直找不着机会谢你,这一次我逮到机会对你道谢了。我这人,就是有个坏处,容易迷恋,可是一旦放弃了就提不起劲了,云家庄有李今朝的兄长,别人八辈子都求不来呢。所以,别在意,这就是我报答云家庄的方式,与你无关。」顿了下,她又微微笑道:
「何况,我并不想,天打雷劈。」
第六章
「兰青!」
在城门等候的青年,一听到熟悉的呼喊,立即放下大妞,抬头看去。
他面带微笑,看着李今朝下了马,奔向这里。他的胖女儿也迈开小步伐,摇摇晃晃跑向李今朝。
兰青任着这一大一小逃来逃去,逃到李今朝开始在喘气了,他才笑道;
「好了,大妞,今朝现在身子不比以往,妳别追着她了。」
大妞这才乖乖停下来,伸出胖胖的小双臂,任兰青抱起来。
李今朝嘿笑两声,瞟瞟兰青。这个男人根本是把大妞当整她的工具吧?
她哀叹一声,把额面贡献出去,道:「好好,大妞,妳要撞便撞吧。」
「咚」的一声,李今朝整颗头被撞得七荤八素,她眼泪差点喷出来,骂道:
「妳有没有必要下这种毒手啊?妳仗着妳头大,就可以这样欺负我吗?妳有种就下来跟我单挑啊!我保证妳会输到脱裤子!」
大妞用力拉拉红绸裤子,拍拍屁股,确定裤子还在自己身上。
兰青揉揉大妞红肿的额头,徐徐说道:
「今朝,妳也不是不知道大妞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这样做。」
「呸,我可没瞧过她撞你。」
「可见,她喜欢妳远胜我这个爹。」兰青对她说着,目光却是越过她。
她转身,瞧见傅临春迎面而来,目光正落在她的额面,她抹抹红肿的额头。反正所谓的美色,早就在她小时候挥挥手展开翅膀飞走,她也不介意自己在他面前是不是惨不忍睹了,遂笑道:
「好了,总算告一个段落,我也跟岳观武谈好,让她派几个学武不佳的女弟子来我这儿学经商,以后至少不必饿肚子,接着的事与我无关了,傅临春,自己保重吧!」
傅临春看着她,道:「恐怕这两年,血鹰还不会彻底自江湖消失。」
「我明白,云家庄前任五公子擅药理,目前只制出一年一次药,也不会很难受啦,反正有麒麟草,云家庄研制出真正解药的日子不会太远了。」她故意面露欣慰,以免他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