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言,笑出声。
「还好啦,虽然我也很骄傲,不过金老板名下的人,分工合作得很好,功劳全在他们身上,我只负责摆不平的事。要不,现在也不会有空来凑凑热闹了。」
「烟熏的布料制袍,也是妳想的?」他依旧柔声。
她眨眨眼,慢慢上前,五指在他眼前晃动,见他完全没有动静,她挠挠脸,套上披风,缩肩忍着冷意,嘴里道:「是我想的啊!」
她夸张地看看天空是不是真下红雨了。傅临春真在问她的事?是太闲了还是发疯了?
「我袍袖里的暗袋也是妳吩咐的?」
她眼珠子又贼里贼气地转了起来,否认:
「不是。」
他没有答话,八成又陷进高僧冥思境界,只是他目光放在她这方向,让她很不自在。算了,她自行离去吧,才走几步,又听得他在背后道:
「李今朝,妳药盒里还有解春药的药丸吗?」
她满面吃惊,转首道;
「不会吧,她这么快下手,我跟她说还要一阵子啊,赵英芙真想榨干你最后一滴……不留任何……呃,如果你对外力协助感到有损男子气概,我马上把解药找给你。」
「妳回去找吧。」
「什么?」
「我吃的那碗白饭里,下了足以让大象发情的春药。」傅临春慢条斯理道。
她下巴掉了下来,连忙抚上鼓鼓的肚子。
难怪他吃得这么少!那碗饭里的最后一粒米还正在她的胃里满足地跳着舞!
她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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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雷雨正猛烈肆虐着,不定时的夏雷在今天午后提早爆发了,青门处在半山腰,雷雨交加比平地还要惊心动魄。
脚步声自雷雨中断断续续不安稳的奔来。傅临春早在等她,一听这脚步声,立即开门,听见她大叫着:
「别打我别打我!」
她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她一身湿漉漉的,还没搞清楚状况,就从他身侧钻进屋里。他低头看看自己略湿的衣衫,再望进惊人的雷雨之中。
谁要打她?
他瞇眼,五感大展,确定没有人追着她,这才关上门,回头一看,看她全身抖抖抖。
「出了什么事?」他问道。她全身湿透,连长发也湿答答地黏在脸上,青门再穷也会有把破伞才对。
她眼珠子明显地滚来滚去,这次却不是不安分,而是像贼儿在观察四周。他看着她到窗前,非常小心地关上窗子,不露一点细缝。
「谁在追妳?」他疑声问道。
「没,没有啊……」她全身还在发抖,偶尔雷声大作时,猛地跳起,最后她索性掀开床底下,看看有没有空隙可以躲藏。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会有这样的恐惧。他不动声色,道:
「我本想趁这样的雷雨,出去一趟寻东西去。」
「咦?」她蹲到床角,像只小白兔一样瑟瑟发抖,嘴上却笑道;「你眼睛看不见,怎么出去?」
「我目力已恢复七成。」他淡淡答道。
她慢慢对上他清泉般的眼瞳,而后大笑:「这真是太好了!」她立即起身,走向他。「公孙显说得果然没错,你功力很快就恢复了,现在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对,你快去吧,这么大的雨,不会有人过来的,要不是我定时来看你病情,中途遇上这大雨,我也是不会来的。」
她笑得过分爽朗,站姿僵硬过了头。
傅临春慢悠悠地坐回床上,瞟她一眼。
「妳全身都湿了,如果妳不介意,柜上有换洗的衣物,妳就暂时委屈点吧。」
一听换衣,她就是一抖,想起除夕那天也是换新衣……她勉强打起精神,搬了张凳子就坐在他面前。
「我不冷,一会儿就干了,这种雨,很快来很快走,没事的。」她看见茶几上还有些瓜子,为了分散心神,她抓了一把放在掌心,一颗颗专心地嗑着,手指却微微发着抖。
每一颗瓜子壳都被咬得稀巴烂,她根本不是一个爱嗑瓜子的人。傅临春自她掌心取过完整的瓜子,细心地开出瓜子肉,分给她吃。
她一愣,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
「妳怕打雷?」他温声诱导。
「……」
「这也没有什么好害臊的。姑娘怕打雷,不是件羞耻的事。」
她哈哈笑道:「你说得对。我打小啊,怕雷怕得要命!每次都是我爹抱着我避雷呢。这个雷……很容易打中人的,对吧?」
「是么?」
她急促地又笑。「说起来啊,我们当亲兄妹是正确的,瞧,当了亲兄妹,说些体己话,也不会让彼此误会,那个……」又是一声大雷响起,她马上回头看着门窗,很怕雷公破门而入。她终于熬不住,牙齿打颤:「哥哥,我知道你是不怎么喜欢我的,我现在,也、也绝对,没有在喜欢你,所以,你、你暂时充当一下,我、我爹吧……卖我一个人情,改天、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傅临春见她面色惨白,呼吸断续,分明是要活活吓昏的征兆。他暗暗吃惊,但面色不改,笑道:「好啊!」
她神智已经混乱,扑上床抱住他的纤腰,把脸埋进他怀里,颤声道:
「爹……兰青……兰青,我没做坏事!我没做坏事,对不对……」
他托住她的腰身,让她完全躲上床来。
好冷的身子啊!他指腹神色不露分别轻碰她颊面、颈间,甚至手臂,全是冰冷冷的。淋了一场雨,再怎么发寒也不是这样的冷度。他撩起她的衣袖,再一次确认臂肘的血鹰是画的。
「兰青,你为什么不答我?我不要被劈,再给我点日子,再一点就好……」
她是找爹还是找兰青?傅临春微地拢眉,但还是放柔声音道:
「妳当然没做坏事。」怀里的人儿听见这话松了口气,但一听到雷声还是紧绷起来。
「兰青,你就照以往,点我睡穴,雷一打,我就头痛,头好痛好痛……这一定是老天罚我的,雷公走了再让我起来吧,大妞、大妞呢?让她离我远点,我要被雷劈了,她、她好替我送、送终……」
傅临春面露惊愕,问道:「头痛?哪儿痛?」修长的手指轻移到她耳后的某个穴处。「这儿么?」
「好痛好痛……拜托,兰青,别整我了……」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蓦地软倒在他怀里。
傅临春要让她睡在床上,但她缩成僵硬的虾球,要强行扯动是可以,但他过于震惊,最后还是任着她抱着他的腰身。
雷声又轰轰大作,她在梦里不甚安稳,极白的面色依旧有些恐惧。
头痛?照说不该有的,为何又复发?他寻思片刻,暗暗运气,体内真气渐渐回笼,他迟疑一下,不敢运气暖和她的身子。她身子异常冰冷,若是受风寒也就算了,要是其它原因,他这一运气,说不得有反效果。
他轻轻碰着她苍白的脸颊。这次还是自她十五岁后第一次靠他这么近啊……他的指腹替她拂去颈间的雨珠,俯头接近她的颊面,而后顿住。
他没亲上她的脸颊,只是拂过她的发丝,摸过她左耳上的伤疤。现在她的耳环还是毛绒绒的胖球,却没有镶着珍珠,显然是新买过的。
以前那镶着珍珠的耳环,就这样……默默地消失在她的世界跟记忆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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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梦到一路上,被大雷追着。
追到最后,终于被雷打中,吓得她直挺挺地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