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邓九手中那四根彩色鼓棒,轮流在空中翻转下停,连转数百回都不曾出过乱子……
“太妙、太妙!真是大大精彩哪!”诸葛小雨兴奋到双颊泛红,连声音都不免拔高了些。
一群人抬头一瞧诸葛小雨——
但见他双眸飞扬,粉唇微张,怎么瞧都像个女孩儿。
大伙儿全看傻了眼,几名小兵还偷偷咽了几回口水。
几名调皮爱戏谑人的士兵,想着诸葛小雨这些日子被人投以异样眼神,总也没动过怒,说话口气不免轻薄了起来。
“诸葛兄弟的个头这般娇小,若要是头上戴些珠簪,再穿件玄青裙儿,罩件雪花丝衫,便像个姑娘家了。”邓九收起鼓棒后,揶揄地说道。
诸葛小雨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
“诸葛小雨要是女孩儿,咱们将军可就不爱喽——”李十七和邓九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两人哄然大笑了起来。
“为什么我要是成了女孩儿,将军便不要我了?”诸葛小雨蛾眉一蹙,呐呐问道。
这话一出,诸葛小雨前前后后的士兵全都笑倒在地。
“将军爱的就是你这副俊俏小倌人模样哪。”邓九狂笑地抱着肚子,趴在甲板上滚。
“我回厨房干活了。”诸葛小雨皱着眉,讨厌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笑容。
“怎么说走就走,咱兄弟们还没说够呢!”李十七、邓九一把拉住诸葛小雨,将其按在原地。
“不要逼我动手。”诸葛小雨火了,一个侧身便躲开了他们的碰触。
“嗳哟,咱们小娘子动怒了!”李十七不死心地伸手摸了诸葛小雨下颚一把。
诸葛小雨一努唇,只觉得心头反感,胸腹间隐隐作呕。
她单臂一扬,拽住李十七手臂一甩,李十七整个人便飞也似地摔到门边,重重撞上船边,发出一声巨响。
众人一见,自然又是瞠目结舌。
“你敢摔老子!”李十七咬牙忍痛站起,吆喝着:“邓九,挡住他的去路,就不信咱们兄弟竟制不过一个臭娘们小子。”
“制住诸葛小雨之后又如何?”邓九身后凌空飞来一句问话。
“自然是给这个小白脸一阵排头!让他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李十七话没说完,便察觉到四下寂静得不像话。
邓九和士兵们一个个老鼠见着猫似噤声不语,所有人全都不安地搓手顿脚,眼神尽往李十七身后飘去。
李十七寒毛直竖,回头一看——
“将军……”李十七脸面苍白,双膝一软。
楚狂人厉眸扫过甲板上的每一个人,自然也瞧见诸葛小雨手足无措模样。他虽然心疼,脸上峻色却是不曾稍减。
“升军事庭。”楚狂人说道。
众人全倒吸了口气,李十七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管泪流满面地大声哭嚷着:“将军饶命啊!”
诸葛小雨咬着唇,虽不明白“军事庭”会是啥严重之事,但从各人脸色全都惨白一片看来,她也知道大事不妙了。
错,是她引起的吗?
军舰上层甲板摆了张长桌,楚狂人严凛着一张脸,向西坐着。
邓九、李十七低头站在下首,不发一语。
“军有军令。我记得我不只一次耳提面命过,在我军中最忌犯着以强欺弱、以老欺幼之事,对吗?”楚狂人眸间寒光一闪,大掌重重往桌上一拍。
桌子龟裂之声随之而起,所有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若是我不曾及时赶到,诸葛小雨现不是否已经被压制在地上任由你们宰割了?”楚狂人再问,怒火青筋于额间跳跃着。
“我们只是和诸葛小雨开开玩笑。”邓九抖着身子说道。
“谁都知道诸葛小雨是将军的人,没人敢放肆的。”李十七红着眼眶答道。
“我们今日便把话挑明了说,别让你们说我身为将军,私心藏了个男宠,却不许你们以言语挑弄诸葛小雨。”
楚狂人起身,漠然地看着邓九与李十七。
“诸葛小雨为我师父之子,这事你们都知情。诸葛小雨年纪尚轻,因为思念双亲,因而将我当成父亲握着手落泪入睡。偶然被你们看见这事,还以为我与诸葛小雨有暧昧之举,从此各人心里便天下大乱了起来。对吗?”楚狂人找了个足以服众之说法,简单地解说了一回。
士兵们全都噤声站在原地,没人敢吭上一声。
“天地为鉴,我楚狂人若与诸葛小雨有任何不容于世间之感情,便教我死无葬身之地。”他和诸葛小雨可是指腹为婚之男女,又非什么禁忌之爱,他这话可没扯谎。
众人一听将军竟连这种重话都说出口了,个个全都低头不语了。
“有谁尚有异议?”楚狂人问。
他侧头一看诸葛小雨蹙着眉,显然对于他的说法甚有疑惑,便先开口堵了她的嘴,以免她扯他后腿。
“诸葛小雨,你给我闭嘴。关于你私自违令上船这事,我还没跟你算账!”楚狂人粗声一喝,这才让诸葛小雨摸着鼻子,退到船舱边站着。
“除了李十七、邓九之外,其余方才一旁讪笑之人,每日加做刺枪百回,惩戒你们毫无同袍情谊,放任强者欺负弱势。有谁不服吗?”楚狂人凛声问道。
“没有!”
“李十七、邓九,你们两人之后便在海龟岛下船,兵籍就此去除。下船之前,拘提于船上牢笼,你们可有异议?”他治军向来严厉,无法规守戒律者,自然一律逐出军团。
“将军,饶命啊!您把咱们关在牢笼十天半个月都不打紧,就是别除了咱的兵籍啊!”
“我家中尚有妻子啊……”
李十七、邓九身子一弯,咚咚咚地磕起响头来。
时机不好,京城之外处处路有饿死骨,狂岛却是个例外。
在将军麾下,士兵不但衣食无虞,甚且一年三节礼金,从没短少过。
将军不藏私,皇上给的赏赐,他全拿出来让士兵及其眷属分配田地,总不肯让他们受一点苦。这也是将军虽然治军甚严,士兵们却仍是愿意甘心跟随之最大原因。
“将军,他们没恶意的。平时他们也待我极好,邓九帮我搬过几篓菜,李十七教了我他家乡腌菜,大伙儿日后在船上才不至于……”诸葛小雨急着说道。
“你不用开口替他们求饶,因为你也一样要在海龟岛下船。”楚狂人打断她的话。
诸葛小雨扁着唇,豆大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
砰!
一记火雷重重击上船身,所有士兵无须楚狂人开口交代,全都依着平时训练,自找掩护趴身而下。
楚狂人一看诸葛小雨还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个低空跃身便将诸葛小雨藏到他身后,躲进了暗处。
砰!
“全船至备战位置,副使打讯号烟火让后船警戒。”楚狂人在第二声炮响声中,沉声命令道。
此时,一艘三桅风帆轻艇出现在海中央,两名长者一坐一卧于甲板之上。
楚狂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两名来者,心中疑惑更甚。
要说这伙人是海盗嘛,他行走海域多年,还不曾见过这般面貌风雅之海盗。况且,寻常海盗不会找官船的麻烦,更不会傻到犯上他楚狂人。
“楚狂人!”一名白发老者一跃而至船舷之上,技高人胆大之举,引来士兵们几回抽气声。“是英雄好汉便站出来!”
诸葛小雨禁不住想探出头来瞧上几眼,无奈手臂却被楚狂人抓得死紧,完全动弹不得。
“你们使出这番偷袭手法,有啥资格见着英雄好汉?”楚狂人说道。他在那艘三桅船上左看右看,就是瞧不见炮台,那他们是如何掷出炮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