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很好?
他知道那儿,以前魅童也曾在长上的交代下,试着在那儿种菜,可都活不久。后来,九重居的素菜都是魅童在交班时,从玄冥宫带过来的。
他看着那在盘子里翠绿的菜叶和水果,无论是哪一种,它们看起来的确长得很好,事实上,几乎是超乎寻常的强健。
也只有她,才能在无间这种贫瘠的冻土上,那么快的种出蔬果。
她替他舀了一碗汤,送到他面前,然后看着他将食物送入嘴里。
他方吞下第一口,就见她忍不住问。
“好吃吗?”
“嗯。”她那引颈期盼,等待称赞的小狗模样,教他不禁扬起嘴角,“好吃。”
闻言,云梦开心的绽出一朵微笑。
以前在人间,她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公主,啥事都不用管,就会有人帮她准备好。可到了天界,她级数可是最低的,和一般婢女没雨样,什么事都得做,啥事都要学。
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
可虽然以前也有人称赞过她,但不知为何,他的一句话,却比所有人的称赞都加起来还要让她快乐。
看着她笑着拿起碗筷,开始用饭,他不禁为之莞尔。
每回用餐,她都会问他这个问题,在得到他的回答后,她才心满意足的开始吃饭。
总是这样的,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开心不已。
无论是一朵花开,或是他的一句称赞,都能让她欢欣许久。
在开口留她之前,他从未曾想过,她会真的愿意留在无间,甚至待得如此安稳,仿佛她嫁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仿佛这儿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仿佛她是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仿佛有一天她真的可能……
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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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铃般的笑声从楼外传来。
秦无明循声看去,只见云梦带着两名看起来有些面熟的魅童,在九重居的墙内洗刷衣物。
她以无患的籽,搓洗出泡沫,将一切洗得干干净净。
白色的泡沫,飞散得到处都是。
它们浮在半空中,沾在树叶上,她和魅童们的身上都沾了许多泡沫,连那只已逃到屋檐上的黑猫也无法幸免。
她似乎不觉在这儿生活,有多么不便及无聊,她总是能找到许多事来做。
打扫屋舍、种花种菜,煮饭洗衣。
每回,他从小楼的窗棂往外看去,三不五时的,就会看见她抱着东西来来去去,或蹲在路边和那些花草植物说话。
魅童和那只黑猫,则总跟在她身后或身旁。
她从不因魅童的短暂停留而困扰,她总是和每一个来的魅童说话,带着他们到处跑,她甚至记得每一位魅童的名字。
他们喜欢她,他可以看得出来,无论是哪一个,总是喜欢在她身边跟前跟后的。无论她做什么,他们都会一起帮忙。
他们甚至在短时间内,就又再回到无间轮班,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但他的确看见有几位魅童重复再来,只为了和她在一起。
在他印象中,从未见过哪个魅童会笑,即使在其它地方也没见过,但打她来之后,他常常见到他们在笑。
跟着她一起笑。
如同现在一般。
“咪咪——”
她朝缩在屋檐上的黑猫伸出手,笑着叫唤。
“咪咪,下来呀。”
咪咪?
显然她对它的性别不是很清楚。
瞧那只猫忿忿不平的模样,他心情就莫名愉悦了起来。
“七哥,那是在笑吗?”
“应该是。”
“我没见他笑过,所以不是很能确定。”
“我也是,不过一般正常来说,两边嘴角上扬的表情,应该都能称做笑容。”
“所以他在笑啰?”
“嗯,他在笑。”
听到这荒谬的对话,他将视线从九重居内拉了回来。
说话的两个人,分别穿着青衣与白衣,很不幸的,这两位都是他的兄弟,白衣的是老七,青衣的是排行第八的御风。
“怎么有空来?”
“我听七哥说,你娶了妻,所以过来看看。”秦御风靠在窗边,看着九重居里,依然在呼唤那只黑猫的女子,问道:“就是她吗?”
秦天宫挤到老八身边,好笑的道:“这里就她一位姑娘,不是她,难不成是那只猫。”
不知是否被听见,黑猫目露凶光的朝这儿望来。
“哎呀,不会吧。”秦御风见着那猫的双瞳,猛然记起这凶狠的眼神,失笑道:“这不是之前被我和老九一起押来的七世恶煞吗?啥时变成这种小猫咪了?”
此话一出,黑猫长毛竖起,露出尖牙,一副想冲过来的模样,可它方跳下屋檐,就被云梦抓住。
“咪咪,不行喔。”她抱着它,抚着它的脑袋道:“你身上都是泡沫,要洗干净才行,不然会沾得到处都是的。”
说完,她就将它放到水盆里,无论它如何喵喵哀叫挣扎,或是装可爱求饶,她仍是在魅童们的帮忙下,将它冲洗干净。
瞧那家伙变成落水猫的模样,小楼上的两兄弟,几乎快笑翻了过去,直到身后被挡住视线的长男冷冷开了口。
“你们没别的事好干吗?”
“怎么可能没有,我可是——”御风话到一半,就被身旁的七哥搭住了肩头。
“御风当然忙啊!他可是专程来送货的!”怕八弟说错话,秦天宫忙拍着弟弟的肩,一边微笑道:“对不对,御风?”
“对,没错。”御风嘴角抽搐的僵笑点头。
七哥暗示得这么用力,拍得他肩膀都快脱臼了,他想说不对都不行。
“二哥要我将他送来。”秦御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牌和黑色晶球放到桌上,边道:“这强盗坏到有剩,他在人间时,从三个月的娃儿到八十岁的老婆婆都不放过,二哥把资料和刑期都记到玉牌里了。”
看着老七、老八欲盖弥彰的笑容,虽然知道他们有事瞒着他,但他也懒得多问,反正到时真要有事,这对活宝终究还是会先说出来。
“还有事吗?”他问。
“我可不可以——”
御风本还要开口,却被天宫抢先道:“没了,我们没事了,你忙吧,我们下次再来。”
“可是我——”
“可是什么,老二不是要你尽快赶回去,要是让他知道我们在这儿打混摸鱼,铁定吃不完兜着走,别拖拖拉拉的!”秦天宫推着老八往那立在踏边的大镜子走进去,临走前,不忘从镜中探头出来。冲着兄长挥手笑道:“老大,我们回去了,记得帮我和嫂子问好!”
语毕,他才将头缩了回去。
水晶镜在他们进去时,如水般浮动了一下,然后才恢复平静。
那两人一定,小楼里,立时又安静了下来。
案桌上,污浊的灵魂在黑色的球体里张牙舞爪的咆哮着,试图要挣扎出来,却怎样也无法离开。
他看着那愤怒的魂魄,久久。
好半晌后,才伸出手,右手拿起玉牌,左手拿起铁牌。
他将两手摊平,玉牌浮悬至半空,闪现此人的生前,铁牌则将其罪业一一记录下来。
那是极为血腥残忍的画面,不堪入目的邪恶。
他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直到一切完结。
在这之中,那黑色扭曲的恶灵依然不断张嘴咆哮着。
当他的手触碰到球体,灵魂的咆哮就成了哀号,他摊开掌心,黑球迅即飞出万业楼,越过渡世台,进入无边的黑暗虚空之中。
但,即使如此,他仍能感觉到那丑恶的憎恨和污秽沾染在他的掌心,仍能看见那罪人所犯下的种种罪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