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毕夫人因为接一通电话而正巧离开,她继续留在温室里研究,就在此刻,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听起来有些尖酸刻薄的声音。
是毕雨柔——白孅雅不用回头,就立刻听出来人是谁,她暗暗思忖后,便带着亲切的笑容回头。
「雨柔,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毕两柔并不是什么无所事事的千金小姐,她在公司里有着不错的职位,听说也是个主管级人物。
「我今天去巡视几个化妆品专柜,时间差不多就直接下班了。」毕雨柔今日的口气和她平时乖巧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显得盛气凌人。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白孅雅看着她脸上些微阴沉的表情,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毕雨柔深思似的望着她。「看起来你并不像外貌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妈还总说你不谙世事,真的是这样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可不可以说明白些?」白孅雅扬起了头,心想如果毕雨柔要对她开战,她也绝对不会示弱,因为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战!
毕雨柔娇俏脸上厉光一闪。「二嫂,你的口气可是和过去大不相同哟,结婚以后,就可以对小姑不客气了吗?」
「如果你尊敬你的二哥,那我自然会对你客气,但我也想要提醒你,我是你的二嫂,更是你的长辈。」白孅雅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敌意,因此口气也严厉起来。
毕雨柔咬住唇,不由得后退几步,白孅雅的表现让她大感意外。
「看来二哥会娶你不是没有理由,难怪他这么急着结婚,其实是为了要去日本和烟蓝会合。我们当初还真的都被你们欺骗了,什么真爱无敌,什么单纯天真……白孅雅,你和二哥的目的就是冲着鼎盛主席之位而来吧?」
白孅雅深吸一口气,看起来对方已经挑明话题。「所以你今天就气冲冲的来找我兴师问罪吗?」
毕雨柔眼神一敛,那表情一瞬间竟像极了毕少爵。「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的感受,利用蜜月时和『火川会』暗自往来难道很光明正大吗?你肯定很清楚,我三哥和你丈夫在彼此竞争,他们之间还曾经表示要各凭本事的正面对决,结果你们竟要这种小人手段。」
「雨柔,我们并没有耍什么诡计,也没有搞什么手段,蜜月期间,爱做什么是我们的自由,如果你觉得少爵的作法不够磊落,我也没有办法。」白孅雅的声音平静镇定,也相当有说服力。
毕雨柔的眼神显得阴晴不定。「如果你们也能遵守原则当然最好。你既然清楚我们家的情况,也该知道我们其实面和心不和,每天都带着面具生活。」
白孅雅本来警惕着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下,看起来毕雨柔不是存心来找麻烦的,那么她也不必让自己这样充满敌意。
「我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毕雨柔冷笑。「说到这一家人,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白孅雅无言地看着毕雨柔,她似乎在对方的脸上也看到了一些苦涩与无奈。这种表情她很熟悉,因为她曾在少爵的脸上看过。
「我应该先和你把话说清楚,以后即使在人前我们是亲爱的一家人,但在人后两边势力本来就是形同陌路的。你和蝶云走得很近吧?以后最好也不要了……」毕雨柔的口吻似提醒又似算计。「如果你知道方蝶云和二哥以前的关系,也许你就不会再和她那么要好。」
「雨柔……你想挑拨我和少爵之间的感情吗?」白孅雅突然明白了毕雨柔今天来找她的目的。「少爵在日本谈成的几笔代理合约让你们感到危机,所以就打算从我这里下手,因为我看起来比较好欺骗,也比较单纯,是不是?」声音虽然轻柔,但白孅雅此时的目光却是毫不妥协。
毕雨柔眯了下眼,接着说出口的话出乎意料的坦白。「没错,就是这样,但显然我做错了,犯下一个很大的错误。」
白孅雅在这瞬间突然有点欣赏起眼前的毕雨柔,认为她直言不讳,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说不出的俐落感。
「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知己知彼。我一直以为二哥没有把他和方蝶云的事情告诉你,在蝶云的事情上,我们都有所忌惮,三哥自然更不敢告诉你……
那想必你也一定知道了,我父母曾经说过,只有等到二哥结婚,三哥才能娶蝶云的事?」
这句问话并无明显敌意,因为毕雨柔的态度没有先前来得犀利。
于是白孅雅决定也要做个坦白的人,便很慎重的点了点头。
毕雨柔笑了笑。「因为有私心,所以我和三哥都希望你早日和二哥结婚。如果你并不知道蝶云的事,也许未来这也可以作为攻击二哥的一项武器……
毕竟正大光明的竞争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我这个小女人可从来没有答应过。」
看着毕雨柔脸上的坚定神态,白孅雅发觉自己很难真的讨厌她。如果站在毕雨柔的立场,她也只是在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
「可惜你已经知道了,而且显然你和二哥是真的相爱,所以以后我的敌人又多了一个……我们女人之间还是坦白一些吧,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和毕烟蓝坦承过,我说我可以在哥哥们面前强颜欢笑,伪装自己,但是面对家里的女人,除了母亲,我根本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有任何的伪装。」毕雨柔脸上的憎恨令白孅雅猛地心惊,她心里究竟藏着多少仇恨和苦涩,甚至还有绝望?
「我甘拜下风,二哥这一次的确做得漂亮,现在连全日本最大的连锁百货公司里也销售我们鼎盛旗下的大部分产品,这么一来销售部下半年的业绩将会很出色,而你……也将了我一军。」毕雨柔咬了咬红唇。「不过你们不要得意,我们这方也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的。」
「让我们也正大光明的竞争吧,你不是说不想再伪装下去了吗?与其以后各怀心事、假情假意的说话,不如坦白些,不要再要一些小手段,免得反而让自己更加辛苦。」看着毕雨柔,白孅雅突然间意识到毕家的每个人都很可怜,因为他们都必须与自己的亲人为敌,血缘的联系是切不断、逃不掉的,那么在她觉得少爵痛苦的同时,身为毕雨柔那一边的那些人,他们同样也很痛苦吧?
「你们同样都是当事者,而我算是半个局外人,我没有任何的切身体验,也不知道你们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我只能说……你们所有人,都是受害者。」白孅雅最后的那句话本想留在心底,但她看着毕雨柔的眼,那双眼里的光芒太像毕烟蓝,也太像毕少爵,她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实在是太直接了,如果是其他人,我一定会拂袖而去,或对你的话嗤之以鼻。」毕雨柔苦涩的笑了笑,眼里有抹自嘲。「我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像二哥那样好强又不服输的人,却会看上对事业毫无帮助的你——我想是因为和你在一起,说话做事都不用伪装,而且能得到真正的放松。」
白孅雅微笑眨眼,她觉得自己应该会很喜欢毕雨柔,可惜的是她们目前是敌对的,各自向不同边靠拢。
「你也很辛苦吧?」白孅雅心里虽然有着这样的自觉,但她善良的心、开朗的性格,让她在面对别人的痛苦时仍会去关心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