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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世裕瞪他。“好,算你有骨气!所以现在是怎样?难道你真的打算跟我女儿离婚吗?”

  “我不想跟恬雨离婚,但我想,我们也许应该分居一阵子。”

  “分居?那选举呢?你真的不选了吗?”

  “我已经宣布退选了,党主席也准备提名别的候选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无可挽回了?”

  “对不起。”

  “好,很好!”怒到极点,殷世裕频频冷笑。“我对你很失望,恬雨没一点常识就算了,你竟然也跟着她一起乱来,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气死我了!”

  老人气冲冲地撂话,语毕,头也不回地上楼。

  路柏琛歉然目送那脊骨僵硬的背影,还没能喘口气,衣领忽地被殷樊亚一把揪注。

  “柏琛,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恬雨的事?”



  “他没有!”殷恬雨抢上来,分开两人。“哥哥,你别乱想。”

  “真的没有吗?”殷樊亚冷哼,一向温文儒雅的他动起气来,脸部线条显得异常严厉。“柏琛,你记得我妹嫁给你以前,我跟你说的话吗?”

  路柏琛点头。“你说,如果我不能给恬雨幸福,你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杀了我。”

  “你记得就好。”殷樊亚冷冷牵唇,俊眸锁住妹婿片刻,忽地不由分说,招呼他一记硬实的拳头。

  路柏琛一时重心不稳,踉跄地往后坐倒在地。

  “哥!”殷恬雨骇然尖喊,急忙奔到丈夫身边,焦急地扶起他。“柏琛,你怎样?你没事吧?”

  见妹妹一心还是护着自己的丈夫,殷樊亚目光一冷,更加肯定其中必有隐情。

  “这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柏琛,你听着,如果让我查到真的是你做了什么事,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殷樊亚上前,想拉起妹妹,殷恬雨却拒绝了他,他无法,虽是满腔不愿,仍是识趣地上楼,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你受伤了。”殷恬雨颦眉,忧虑地望着路柏琛,手指,轻轻抚过他擦伤的嘴角。

  “我没事。”他握住那根拨动他心弦的手指。

  良久,两人只是凝望着对方,瞳神纠缠着解不开的千言万语。

  “恬雨,你打算搬回这里住吗?”终于,他率先打破了静谧的魔咒。

  她摇摇头。“我留在家里,只会惹爸更生气,我打算搬去跟海蔷姐一起住。”

  他定定看她。“恬雨。”

  “嗯?”

  “我对不起你。”

  “别说了。”她垂敛眸。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路柏琛涩涩苦笑,右手扬起,有股冲动想抚摸妻子的颊,终究还是颓然落下。

  “你好好照顾自己,记住一定要按时吃饭,晚上睡觉,一定要盖好被子,你感冒才刚好,很容易又着凉,知道吗?”

  “我知道。”她哑声应道,嗓音似是哽咽。“你也……一样。”

  他牵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起站起来,然后,凝聚全身所有的意志力,放开她。

  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口一阵阵地急远收缩,她强忍住那痛。

  “柏琛,你为什么还要退选?你如果怕离婚的消息影响你竞选,我们可以暂时不公开啊,只要让……只要让她知道就好。你还是可以继续参选。”

  “现在问题不是她。”他悠悠地扬声。

  “那是什么?”

  是你跟我,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谎言。

  他深深地望她。“我打算开一间小型的律师事务所。”

  “你要执业?”

  “嗯。”他淡淡地、自嘲地扯唇。“幸好我还有一张律师执照。”

  她无语,凝睇他的眼潭蕴着三分不解,更有七分哀伤。

  他胸口揪住,忽地没勇气再看她,旋过身,背对那凄清如秋水的眼神。

  “有件事你说错了,恬雨。”

  “什么事?”

  “我不是大鹏鸟。”

  他不是大鹏鸟,只是一面自以为是的风筝,失去她的牵引,他根本不能在天上翱翔,只会——

  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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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们暂时分居了?”卫襄问。

  “嗯。”路柏琛黯然。“现在的我没资格求她回到我身边。”

  这晚,两个男人又来到这家经常光顾的Loung Bar,拣了靠角落的隐密之处,开了一瓶威士忌,慢慢地喝。

  听罢好友叙述他和妻子协议分居的始末,卫襄感觉自己一颗心沉甸甸的,当然,路柏琛比他更消沉。

  “没想到原来殷恬雨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他低语,握起酒瓶,再帮好友斟一杯酒。

  路柏琛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喝,饮下一大口苦酒,才幽幽地开口。“你之前说的没错,恬雨的确会假装。”

  “那也难怪,她毕竟是出身于那种上流家庭。”

  “不,她是被我逼着学会的。”路柏琛涩涩地反驳。

  卫襄讶然扬眉。“什么意思?”

  “因为她太爱我了。”路柏琛沉郁地盯着酒杯。“所以才学着隐藏自己真正的心思,学着在我面前演戏。她以前是不擅长说谎的,只要说一点点谎就会脸红,是因为我,她才学会的。”

  他摊开双手,眼神空白地瞪着。

  “是我自己亲手,一点一点剥去她对我的信任,是我让她不能再天真,是我的错!”言语如刀,残忍地自戕。“这么多年来,我一心想保护恬雨活在她相信的那个神话世界,结果我却是那个亲手毁去的人,多可笑!”

  卫襄皱眉,想安慰好友,却不知从何说起。

  只听见路柏琛一声自嘲的讽笑。“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忽然转过头,深眸奇诡地闪烁着。“现在仔细想想,我或许不曾对她说过什么谎,至少,没有她和我自己以为的那么多。”

  卫襄注视好友,良久,一声叹息。“柏琛,你是不是爱上殷恬雨了?”

  路柏琛微微牵动嘴角,笑意不及眉宇。“我本来以为,我对相思那种迷恋的感觉可能是爱,后来才发现,那其实更接近一种征服欲。”

  “征服欲?”

  “我想征服她,因为她是那种桀骜不驯的女人,她不轻易臣服于男人,对男人来说,她的存在就是一个挑战。”

  “所以你把她当成挑战了?”

  “是。可我现在明白了,爱,并不是征服。”

  “那是什么?”

  “征服,只是满足一个男人的虚荣心。”路柏琛喃喃低语。“爱,却是舍不得。”

  卫襄一震,疑问地望向好友。

  路柏琛继续微笑,这一回,微笑染上眉宇了,却是难以描绘的忧伤。“明知道她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却舍不得她跟来受苦;明知道她对自己痴爱如狂,整个身与心都是你的,却舍不得她傻傻地交出入与心;明知道她早臣服在你脚下,却宁可蹲下来与她平视;明知道就算你离开她,她也不会怨你恨你,却舍不得她掉一滴眼泪。”

  爱不是征服,是舍不得,舍不得爱人受一点点伤,因为伤了她,痛的是自己。

  他终于懂了。可惜,这领悟来得太迟。

  路柏琛敛下眸,咀嚼着喉腔里,那一波波如浪打上来的酸苦。

  “听听你说的这长篇大论!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跟女人一样傻里傻气了?”卫襄轻快地开玩笑,试图打破忧郁的氛围。

  “我知道你不会笑我。”路柏琛知道好友的用意,也轻快地反击。“你应该最清楚这种爱的感觉,不是吗?”

  卫襄目光一黯。“曾经。”他刻意强调。

  “就算是曾经,总归也是爱过了。来!”路柏琛忽地举杯。“让我们为爱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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