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儿,你还没吃早膳呐!”黄夫人心急地大喊。
“别理他!你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话吗?”黄昭瑞怒声咆哮。
管朗冷着脸,旋风似地大步离去。
*
“爹、娘,珍棋的性情和姐姐真像,他们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我要是嫁给他呀,闷都会闷死呢!”
谷始影躲在偏厅窗外,听见柔雁和父母的谈话。
柔雁先下手为强了。她不安地透过窗看进去,看见爹娘手中拿着四张八字命纸拼来凑去。
“得看你们八字合不合再说。”谷夫人安抚着爱女。“万一要是你和珍棋的八字最合,你不喜欢他也得嫁。”
“我不要!就算八字合了我也不嫁他,要嫁让姐姐去嫁!一张八字可不能教我从命!”柔雁任性地娇嗔。
“你这孩子,珍棋虽然模样没有管朗俊俏,可是人品也是不错的呀!”谷夫人实在拿她没办法。
“我看你是铁了心要嫁管朗吧!”谷元年呵呵笑道。
“我就喜欢管朗多一些。”柔雁挑明了说。
“可是从八字上看起来,管朗和影儿比较合呢。”谷元年叹道。
柔雁恼火地抓起四张八字命纸,气呼呼地往窗外扔。
始影机敏地接住飞出来的八字命只。
“柔儿,你在干什么呀!”
“我不合八字,你们谁也别想给我合八字!”
始影把自己和柔雁的扔下,只留珍棋和管朗的,然后在父母亲冲出来捡拾前,转身躲到墙角后。
“少了两张……柔儿到底扔到哪儿去了?”谷夫人低着头四下寻找。
始影把两张八字命纸藏进怀里,飞快地奔回房去。
“小姐,你怎么了?”喜缨正在收拾画卷,看始影跑得气喘吁吁,奇怪地问。
“喜缨,前阵子你说你娘找了个瞎眼道士算命,很灵验的,那个瞎眼道士在哪里?”
“在正门大街上的城隍庙里。小姐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你先下去吧。”她怔怔地在床沿坐下。
喜缨满脸狐疑地退出去。
始影静静在屋里坐了半晌后,打定主意,立刻起身披上斗篷出门。
“小姐,你要去哪儿?”喜缨正好泡了一壶热茶过来,惊讶地看着始影快步往外走。
“你别管,老爷和夫人问起就说不知道。”始影头也不回地说。
喜缨头一回看见始影如此慌张的模样,手足无措地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
始影低着头慢慢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随着川流不息的人潮,来到了城隍庙前。
她努力平息急乱的心跳,跟着人群走进庙里,在正殿后方的小屋中找到了瞎眼道士。
一个老太太刚卜完了卦,脸色沉重地离去。
谷始影轻轻叩了叩门板。“请问道长,算一卦要多少钱?”
“我别的不算,只批八字、合婚,都是十文钱。姑娘要算什么?”道士空洞的双眼定定凝视着前方。
“我这儿有两个男人的八字。”她缓缓坐下,把两张八字命盘摊放在桌上。“我想算一算,我嫁的究竟是哪一个?”
瞎眼道士的手在两张八字命盘上分别抚摸着,一一问清楚命盘上的生辰日月,连同谷始影的一并合算。
“姑娘,这两个男人都会成为你的丈夫。”
“什么?”谷始影困惑地问:“道长,你能说明白些吗?”
“这两个男人是兄弟没错吧?”瞎眼道七一语道中。
“是,他们是兄弟。”谷始影微微吃惊,她只给他两个人的生辰年月日,并未说出姓名来。
“是兄弟那就没错了,这两个男人都会成为你的丈夫。”瞎眼道士十分笃定地说。
都会成为你的丈夫?这是什么意思?是表示她会同时嫁给他们吗?
“道长的话未免有些含糊,难道不能说得更明白些吗?”她实在不相信自己会同时嫁给他们两兄弟。
“好,我再说清楚些,姑娘听了莫怕。”瞎眼道上枯瘦的长指在珍棋的命盘上点了点。“姑娘若嫁给此人,那是生不如死。”
始影闻言猛然倒抽一口气。嫁给珍棋会生不如死?她脑中嗡嗡乱响,无法多作思考,此时更关心的是另一张命盘。
“姑娘嫁的若是此人……”瞎眼道上的枯指停在黄管朗的命盘上,眉心渐渐聚拢。
“嫁给此人会如何?”她的心脏抽紧。
“虽死犹生。”瞎眼道上淡淡泜语。
“虽死犹生?”始影的惊骇凝在脸上。“虽死犹生?这如何解释?”
“姑娘,我的话只能点到为止,不能再多说了。”瞎眼道士闭目摇首。
“不能告诉我,我嫁的究竟是哪一个吗?”始影不死心地再问。
“姑娘,多的话我不能再说了,说多了你会害怕,而我也会折了寿,只能说到此为止,姑娘请回吧。”
谷始影呆坐了半晌后,慢慢地付了卦金,怔怔然地起身离去。
她魂不守舍地走出城隍庙,在拥挤的街道上,她闻到了一股世俗的气味,好像身不由己,好像不可改变。
这两个男人都会成为你的丈夫。
嫁给珍棋,生不如死。
嫁给管朗,虽死犹生。
谁能告诉她,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
三日后,喜缨跌跌撞撞地冲进谷始影的房里,高声喊着——
“小姐!亲事订不来了!大小姐配给珍大公子,二小姐配给管二公子,黄家正上门提亲来了!”
始影手中的画笔无意识地滑落,跌在将要完成的寒梅图上,墨黑在画上渐渐晕染开来。
她的心直直地往下坠,坠入无边地狱里。
嫁给珍棋,生不如死……
第3章(1)
黄、谷两家办了一场风光盛大的婚礼。
迎亲队伍穿过热闹的市街,夹道的人潮争相围看江陵首富谷家嫁女儿的奢华排场。
黄家两兄弟骑着白马在两顶大红喜轿前领路,喜轿后跟着陪嫁的婢女。
珍棋一路笑得合不拢嘴,不断向看热闹的人群拱手道谢,而管朗则面无表情,脸色漠然。
对挤在街边看热闹的人而言,最感兴趣的还是黄府传闻中俊美逼人的二公子。众人指指点点地谈论着他英姿俊朗的容貌,尽管管朗神情冷漠,依然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两顶喜轿同时进了黄府大门。
经过冗长繁复的仪式后,两位身披凤冠霞帔的新娘,分别被送入了各自的新房,而两位新郎倌则在宴席上应付着宾客。
谷始影一个人独坐在新房里,静静望着陌生的新房,陷入无垠的沉思中。
嫁给珍棋,从一开始的震惊、绝望,到现在的心如死灰,让她渐渐有了认命的心,尽管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但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和命运。
命运她改变不了,那个在月夜里曾轻轻握一握她的手、给她无言允诺的管朗,也改变不了。
想起管朗,她的心瞬间被思念胀满着,痛到要窒息。
难道今生真是无缘?
她咬着唇,一串串晶莹泪珠倾泻而下。
新房的门被打开来了,又关上。
她一直在恍惚的思绪中飘浮着,没有听见珍棋走进来的声音。
“始影,你哭了?”
听见珍棋柔声的问话,始影心慌地擦拭泪眼。
“对不起,我很想家。”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
“至少你每天还能看见你妹妹。”珍棋轻声安慰着。
“是啊。”她违心地说,脑中却速速掠过柔雁此刻可能躺在管朗怀中的情景,她的心绪更加混乱痛楚起来。
珍棋从她哀伤的眼眸中洞悉了她的心情。
“凤冠霞帔的颜色不适合你,脸上浓艳的妆也不适合你。”他轻轻解开她身上的五彩霞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