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称呼这个?”司徒文刚一脸嫌恶地拎起一大片干瘪的橘黑色物事。“中药店老板送你的陈皮?”
她笑得好尴尬。“那个是……橘子皮。”
“我记得冬天才有橘子,现在都七月了。”
“是呀,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啊。”她傻笑道。
不要发脾气……不要发脾气……
司徒文刚足足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把沸腾的恼怒感压抑下去。
追究原因很重要,但是解决问题更重要。
他大手一丢,准确地将“陈皮”扔进垃圾袋里。
整理了一个小时又四十五分钟后,万小草二十几坪的房间总算清出了一小块“净土”,他这才发现她房间的地砖图案是美丽的巴洛克风格。
他吁了口气,锐利的黑眸满意地环视着这一小片干净的地带。
“好多了。”他紧抿的唇终于漾开了一丝微笑。
“嗯,我也觉得好很多。”万小草学着他双手抱臂,环顾四周,惊喜地发现她的房间……清爽多了。
“瞧,不难的。”他转头瞥见她惊奇的小脸,不禁笑了起来,大掌摸摸她的头。“只要有心,维持整洁并不困难。”
“对呀,是没有我想象中的难,但是……”她不好意思地道:“对我而言,把它弄乱好像更容易耶,只要这边丢一点,那边丢一点……”
“原来你自己也知道?”他笑谑。
她讪讪地搔了搔头,“多多少少啦。”
他忍俊不住又笑了起来。
说也奇怪,他现在浑身臭汗黏腻不舒服,还见识到了不少惊人的,足以令他连续作上一星期噩梦的陈年垃圾,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一点也不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反而莫名眷恋地和她盘褪坐在地板上,看着她热得红绯绯的小脸蛋上腼腆尴尬的傻笑……他胸口热热的,奇异地绷得好紧,还有一股暖洋洋的陌生感觉流淌而过。
一个小时后还有场会议要开,可是他现在却有股冲动想打电话回公司取消,或是重新安排时间。
落地窗刚刚被他打开了,新鲜的空气伴随着凉凉的清风吹了进来,还夹杂着一丝甜甜宁馨的花香,不知是茉莉还是栀子花……
他自认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浪漫的骨头,但是……这个夏日的午后却有种美丽的恍惚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松弛了向来严肃紧绷的神经,只想静静地坐在这儿——笑得傻里傻气又粗线条的万小草身边——闻着花香,感受微凉的风扑面而来。
不用花脑筋,不用思索得太复杂,就是他,和她,一个逗得他今天失控得面红耳赤又情不自禁失笑连连的女孩。
话说回来……
“你鼻子上的那个,会不会贴得太久了点?”他怀疑地指指她的鼻头,好意地提醒她。
“哪个?啊!糟了!”万小草伸手一摸鼻子,登时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就要撕下来。
可是妙鼻贴已经干了又干,决定死心塌地跟她的鼻子永不分离,任凭她怎么撕都撕下开,硬扯到鼻酸眼泪掉,“嘶……痛痛痛!”
“你还好吗?”司徒文刚先是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怜惜不忍地道:“不如……我来帮你吧?”
“呜,好痛好痛……”她眼睛红红的,模样凄惨,一脸求助地望着他。“你真的可以吗?可是不能太用力哦,我不想象麦可杰克逊一样鼻子掉下来……”
“你的鼻子……整型过?”他凝视着她小巧俏皮的鼻子,心里掠过一丝遗憾。
“没有哇。”她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敢再强行撕着紧黏鼻子的妙鼻贴,只能拼命扬着发热灼痛的鼻子。“我的鼻子看起来像整过吗?”
也对,她的鼻子俏皮可爱得浑然天成,要是整型的话,一般都会把鼻梁整得高一点,看起来脸形立体突出深邃一些。
“那我就动手了,你忍着点……我会小心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安心畅然的笑意。
万小草屏住呼吸,圆圆眼睛呈斗鸡眼状,紧张地瞅着他靠近自己鼻头的指尖。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住妙鼻贴的边缘,微翘起的边边底下露出了她轻微红肿的肌肤,他心头不禁微微揪疼。
“流血了吗?”她可怜兮兮地瞅着他,眼神充满信任却又忍不住悲情地道:“我会不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要黏粉刺却把鼻子都黏下来的人?”
司徒文刚闻言差点笑出来,手也抖了一下。
“小心、小心……”她吓得拼命往后闪。
呜,下次她绝对不敢再贪小便宜买路边不明人卖的东西了。
“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他不想强行替她撕下妙鼻贴,万一破皮或受伤了更不好,他起身走向浴室。“抱歉了,我拿个东西。”
“你要拿什么?”菜瓜布吗?
不一会儿,就见他拿着条打湿的桃红色毛巾回来,轻轻地捂在她鼻头上紧贴着的妙鼻贴。
“对哦,我怎么忘记用水就可以了?”万小草恍然大悟,随即懊恼道:“可是这样我鼻头的粉刺就拔不出来了耶。”
“是鼻子重要还是粉刺重要?”司徒文刚又好气又好笑,动作轻柔地替她轻轻擦拭着。
她连忙闭上嘴巴,不敢再抱怨。
水果然能滋润万物呀,不到五分钟,她鼻子上那原本说什么也不离开的妙鼻贴瞬间就软化,轻轻一撕就开了。
“谢谢你,真是大恩大德啊!”她如释重负,欢呼了起来。“等一下我去洗个脸啊!”
“不客……”他眼前一花,她人已经不见了,“……气。”
司徒文刚低头看着手上捏着的那张黏黏妙鼻贴,不禁又想笑了。
今天可真够惊奇的,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都遇上了,她每天的日子都过得这么险象环生花样百出吗?
“我的鼻子肿得跟面龟一样。”他才刚这么想,她就一脸悲惨地回来了。“呜呜……丑得要死。”
他笑了起来,温柔地注视着她有些红肿的鼻子。“真可怜,很痛吗?”
“不痛,就是肿。”她泫然欲泣。“而且我不敢出门了。”
“只是过敏,我相信很快就会好了。”他柔声安慰道;“至于丑……我觉得一点都不丑,你的鼻子还是很可爱。”
“骗人。”她强忍泪眼汪汪地望着他,“你现在心里一定在狂笑吧?”
“我是那么不厚道的人吗?”他失笑的问道。
“好吧,那你以你的洁癖和完美主义眼光来看,我鼻子这样真的很OK吗?”她小脸满是怀疑。
司徒文刚凝视着她红绯又柔嫩的小脸,倏地心中一荡,情不自禁低下头轻轻啄了下她的鼻头。“很OK,很可爱,一点问题都没有!”
“真的吗?”她泛红的眼眶倏地亮了起来。
“我发誓。”他眸底笑意更形温柔。
她总算破涕为笑。
可是被吻的人和吻人的在下一秒钟意会过来后,双双被刚刚突发的亲昵举动给惊呆了——
……吓?
*
第4章(2)
“春天的花,是多么的香,秋天的月,是多么的圆,少年的我,是多么的快乐……”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万宝珠,口里哼唱着一首七零年代由黎锦光作词作曲的老歌“少年的我”,一踏进家门,就惊愕地看到一抹白色身影在客厅里飘,还伴随一缕幽幽的,像留声机拉长了音又快坏掉的歌声。
“阿弥陀佛!菩萨佛祖玄天上帝清水祖师关圣帝君啊……”万宝珠吓得香奈儿提袋也掉了,双手合十拼命祷念,浑身发抖。“信女万氏宝珠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也没有害过人……啊,那几件貂皮大衣、银狐大衣也不算啦,真的,信女买的时候它们已经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