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刊轨立亲蜕。”力夫叹气,显然,殷艾喜欢惕华拉尼星话更胜于中文。
她不接话,力夫又补两句:“鬼斯屏迂、锻七鼓那里、不不山海听、里拉希廷愉……”
他一说再说,说得殷艾的骄傲融化,说得她的愉悦在不知不觉间挂上心脏中央,忘记火纹皮肤多炙人。
深吐气。她回他一句:“里夫卡拉个。”
他没追究她话中真意,回话:“可方里术及。”
“日阿旁特发。”殷艾也不管自己的想法有没有和他搭上线。
“凯拉特须平。”
然后,她先笑出声,接着他也大笑。
相视一眼,力夫说:“我们来约定一句话。”
“什么话?”
“你不开心时,说‘艾焖烟格里’。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就讲冷笑话逗你开心。”
逗她开心?他又不是她的谁,他该逗开心的对象是章娉艾,而不是一个相仿的赝品。
“又停电?”他的大手在她面前猛挥,然后夸张道:“停建核四真是不智之举。”
她看他,看得认真,她自问,会不会和他在一起越久,脱缰心情越拉不回来?
他喜欢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就像她在汉斯圣母大教堂,对着夏卡尔的绘画时一样,她有双艺术家的眼睛、一双艺术家的手,有艺术家的固执坚持,她生来就该是艺术家。
“我父亲错了,我不抢娉艾的东西。她喜欢鲜艳粉亮的衣裳,我就挑暗沉装扮;我的钢琴弹得比她好多了,但她爱,我便出让;她希望当公主,我选择演灰姑娘:她爱阳光,我将就月亮:我不抢属于娉艾的任何对象,包括注意和眼光。”
说这些话,她在自我提醒,提醒自己绝不抢走乔力夫。
力夫点头同意。
“即使是双胞胎,我很清楚,我和娉艾踩在不同道路上,我们的人生不会有太多雷同。”
“我懂。”
“她选择你,我不知该为她难过或开心,但我不会干涉,因为那是她的选择。”她试着不带情绪说话。
“你没道理为她难过。”力夫说。
娉艾和他一样了解企业联姻,一样不反对这种安排,他们清楚那是宿命。
至于爱情,他拥有太多,不介意为婚姻丢失几段:而娉艾太单纯,单纯到不识爱情滋味,以为能和力夫愉快沟通、不厌恶他的存在,这种感觉就是爱情。
“如果我的记忆不坏,你是抓不牢的云,你有一大群‘宝贝’,女人和你在一起,注定伤心。”这些话不是她说的,她只不过引用。
“你的记忆可以勇夺纽约时报大奖。”力夫大笑。
“谢谢夸奖。”
“不客气。”
“你是她的选择,而我对于她的选择,从没意见和兴趣。”
懂没?她对他缺乏兴趣。
殷艾在他面前向自己证明,不喜欢他很容易,离开他轻而易举,那么他可以停止逗她开心,停止用惕华拉尼星话和气包子沟通吧!
力夫挑眉,他懂。
她是第一个当面对他说——“我对你不感兴趣”的女人。很新鲜的感受,从未被拒绝的男人首次被拒绝,他不难过,只觉有趣。
“你在暗示我,不必对你用心?”力夫问。
“我不是你的宝贝之一。”话撂下,她不等他回应直接离开餐厅。
这天晚上,她收拾行李,离开家,离开……总是牵引她心情的乔力夫。
第5章(1)
殷艾搬出去没多久就找到工作和出租套房。
她在广告公司上班,工作内容是将企画部的创意点子画成平面图稿,再输入电脑做成动画板,交由业务部去对客户作报告。
平日,她和公司同事鲜有交集,经常是独来独往,但她工作努力,每每做出教人惊叹的案子,颇得上司看重。
殷艾向娉艾、奶奶报过平安,但没透露住处,也没让她们了解搬家原因。她不知这样做能否和父亲维持和谐,然缺少吵架机会,更少不破坏亲子关系。
受娉艾托付,乔力夫聘请征信社查到殷艾的公司和住处。
呃、嗯……好吧,这说法不尽真确,娉艾在三天前向他求助,而他着手调查已近两星期。
为什么对殷艾认真?
大概她是未来的小姨子,也或许……她是第一个对他表现出不感兴趣的女人,再或者,力夫眼中,殷艾是个值得挑战的女性。
章家姐妹有共同特征,她们聪明伶俐、反应敏锐,她们有思想、有深度,和之前认识的女孩有相当程度的不同,和她们聊天轻松愉悦,不必刻意风花雪月,就像哥儿们。
当然,两人还是有不同处,娉艾是颗闪亮星星,她幽默风趣、善体人意,不像一般的公主或干金女,骄傲得让人想逃避,和这样的女人结婚,是天底下男人的最大幸福。
至于殷艾,她冷漠高傲、不近世情,人际社交有点糟,却是个不服输的家伙。
当征信社查出她上班处时,力夫惊讶,那是他学长开设的广告公司,应征人员是业界间出了名的严苛,殷艾不但进去了,且做得有声有色。
当征信社把资料交给他时,他立刻和学长取得联系,学长说她是拚命三郎,常熬夜完成工作。她对完美的要求比上可更严重,短短的时间内,她赢得“龟毛妹”封号。
殷艾的套房离公司很近,经过小公园,走两条街就到了。她习惯在公园里吃早餐,也习惯在下班后,把中午没吃完的便当带到公园里,喂食和她同病相怜的流浪狗。
那只流浪狗很年轻,毛色黑黑毫兄很有精神,深邃的眼睛通人性似地,常常挂着忧郁,它的忧郁大概和那条被捕兽器夹断的左前腿有关。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带着中午的便当定到公园里,才蹲下,小黑狗就偎到她身边。
“妹妹,为什么不把狗带回家养?”公园椅子上的老爷爷开口。
站在树后的力夫看见殷艾了,莞尔,就他所知,她会假装听不见,继续抚摸黑狗颈项,而且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危险讯号。
教人意外地,殷艾开口了:“我住的地方太小,而且房东不准养狗。”
厉害!她非但说话,还解释得颇为详尽。
“它跟你的感情特别好,前天你没来公园,它在这里绕来绕去,别人喂它东西都不肯吃。”老爷爷说。
是这样?狗比人可爱,不过多疼了它一点点,它便诚恳忠心。
忠心二字浮上,殷艾想起力夫。
他对谁都不忠心,不管是即将迈入礼堂的娉艾,或之前的无数宝贝;他只忠实自己的快乐,在乎自己的感受,不介意别人伤情。
倘若他有一点在意,就不会抛弃女人像抛弃宝特瓶,假使他懂得忠心定义,就不会对旧情人说“放开你,因为舍不得你伤心”。认真评估,他是个糟透、差劲极了的自私男人,怎偏偏女人趋之若骛,前仆后继。
不过是“忠心”,怎又联想起他?
笨!她已决定将他打包、丢进太平洋,怎能让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字眼,扰乱心绪?
摇头,她宁愿看大黑狗忧郁眼神,也不让他带笑的眸子扰心,她宁愿回想自己喂过大黑狗哪家便当,也不要想起生日夜,他端来的龙虾、醉鸡。
“妹妹,你叫狗狗什么名字?”
“小黑。”
甫回答,殷艾感觉老爷爷的声音变得不一样,抬头,她撞进一双桃花眼。
发呆,她的傻维持三十秒。
他怎出现这里?
她早下定决心不见他、不想他,他怎能由虚像化为实体,瞬间占领她全部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