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可以逃的地方。\"殷浩握起拳头,\"这次乐乐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邵烨看着一副奸计得逞的大舅子,摇摇头,\"你就肯定乐乐乐会答应?\"
在他看来,那个女人避他可避得紧了,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殷浩罹患了什么传染病呢?
殷浩得意洋洋的挥挥卷宗,\"亚马逊河、公款无限量支援……她要是不答应,我可以把头拿下来让你踢着玩!\"
认识她那么多年了,他难道还不知道她当初选择念植物学,就是因为心仪亚马逊吗?
他敢打包票,如果乐乐乐知道可以深入亚马逊河,还不花她一毛钱--那她绝对会乐得马上起程,即使搭档是他!
邵烨慢条斯理的又啜了口茶,他对踢殷浩那颗大头可没兴趣,不过,有一件事,云柔倒是挺好奇的。
\"你玩真的?\"
\"当然!你看我搞七捻三过吗?\"
\"为什么?\"虽然青菜萝卜各有所好,但--他真的很佩服殷浩的勇气。
殷浩狐疑的望了眼邵烨,\"什么时候你也喜欢管闲事了?\"
邵烨慢慢嗅着芬芳的茶香,满足的笑了。\"云柔好奇。\"
哼!他就知道!邵烨向来冷心冷性,虽然是老同学,要不是他亲爱的老婆恰好是他妹妹,他根本懒得搭理他吧!
殷浩终于闻到淡淡的迷迭香味,兴匆匆的拿来杯子。\"乖乖!今天又换能清静思虑的迷迭草?好香!云柔还加了些什么?给我一杯吧!刚刚跟所长聊得口都干了。\"
说起来,疼爱这个妹妹也真白费,结婚前连泡杯三合一咖啡表达友爱都懒,现在却每天都换不一样的花草茶伺候老公,真是的!
邵烨眼明手快的拿开保温壶,\"这是我老婆煮给我喝的。\"
殷浩喳呼的喊着:\"你老婆是我妹妹耶!\"瞧他说的是什么话!
邵烨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大有他敢抢就开扁的意味。
如果向云柔告状不知道有没有效?算了!自己的妹妹还不了解吗?还不是有老公就忘了哥哥,真是什么锅就配什么盖!
殷浩瞪一眼有老婆没大舅子的小气鬼,然后闷闷地去倒一杯无味的开水。
\"你对乐乐乐是认真的?\"邵烨问。
他确实懒得多管闲事,因为亲亲老婆关心,他破例多问两句。
他们男追女躲的样子看在云柔眼里十分担心,她心里当然希望好友能成为她大嫂,但又怕有个万一,可能会落得连朋友都做不成。但是从乐乐乐那里又问不出什么,所以每天睡前都吵着要邵烨去问殷浩的意图。
殷浩还在记仇他不肯施舍一杯茶水,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邵烨只好勉强倒了半杯迷迭茶给他,应酬一下。
殷浩瞧着他那副不舍的样子,虽然半杯,喝得也痛快。
喝完之后,殷浩终于给了等得不耐烦的邵烨一个大微笑。\"认真,而且认真的程度超过你们所能想像的。\"
邵烨定定的看着他,最后,掏出一张名片,\"有问题可以去找罗伯特,他会给予所有的援助。\"罗伯特是当初他带出来的属下之一,前阵子才以私人情谊的立场到台湾探望他。
邵烨为了追他妹妹,毅然放弃威战统领的位置,任属下怎么恳求都不为所动,如今却为了他,勉为其难地动用威战的资源,虽然不是由他亲自提供援助,但这份情意已经够教人感动的了!
殷浩挥挥手中的名片,\"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认真的?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有点喜欢她。
直到四年大学生活里,他忍不住拿每个来示好的女同学,跟记忆中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女孩比较时:他才终于承认,自己在乎她的程度远超过喜欢!
还记得顿悟那天,被这个事实骇住的殷浩,在他的生化学通论上胡乱涂鸦,试图找出问题症结。
斯文的他怎么会喜欢上那个举止堪称粗鲁的乐乐乐呢?
对!她就是一刻都闲不下的人,看到她的时候永远都是大声说、大声笑,豪爽得不在乎引来侧目……
这样的举止,初时让他觉得头痛,总认为她会带坏云柔,可是云柔跟她十分交心,所以他就经常出现在她们面前,伺机抓乐乐乐的小辫子,好跟云柔证明她是不可交的损友。
这样的偏见在什么时候改观的?
思绪回到那一个午后……
因为突然增加的一堂课后辅导,殷浩接到妹妹的求救电话,帮忙送来课本。
这是间赫赫有名的女高,女生一多就成了麻雀窝,殷浩来到校门口,就听到她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谁的爸爸比较帅、谁的妈妈够婀娜、谁家的车子等级高……
他皱起眉,试图在一堆黑压压的人群里搜寻殷云柔的身影,突然,有一个欧巴桑走来,一身素衣掩不住她肥胖的身材,脸上的汗珠证明她疾行的辛苦。
不知是周遭的议论让她却步,还是被突起的地面终了一下,总之,那位妇人以极不优雅的姿势趴跌在地上。哄堂大笑中,她挣扎的要站起,偏偏肥胖的身子不灵巧,她宛如小丑的慌乱模样,又引来女学生们的嗤笑。
殷浩一个箭步向前,帮忙扶起妇人,在他冷冽的眼神下嘲笑声少了许多,妇人尴尬羞赧的道谢,然后低着头走向大门。
原来她也是来送课本的家长。
有一个女学生开口问道:\"你要找谁?\"
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妇人身上,显然大家对她是谁的妈妈,都有着高度的好奇。
妇人无措的四处张望,搜寻熟悉的身影,不知道是穿着制服的学生们太多难以辨认,还是她的女儿根本躲起来不愿意相认,总之,妇人似乎找不到要找的人。
殷浩走过来要协助她,忽然瞥见殷云柔,他把课本递过去。\"你在这里?怎么不喊我?\"
殷云柔轻轻解释:\"我们上体育课,刚刚才来。\"
妇人瞧见殷云柔的学号,嗫嚅着问:\"你是二年二十一班的?请问你认不认识乐乐乐?\"
顿时,周遭响起一阵带着鄙视及看好戏的\"哦\"声,仿佛终于抓到凶手了。
对刚刚情况一无所知的殷云柔笑着说: \"伯母是乐乐的妈妈吗?她轮值日生,去还排球,所以还没有来。\"
周遭的嘲笑声让妇人低垂着头,嗫嚅着解释:\"我不是,我是小姐家的佣人,帮她送课本来的。\"说完!赶忙将课本递给她。\"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给我家小姐?\"
这时周遭议论纷纷--原来是个佣人,怪不得如此俗气!
这些冷言冷语都传进妇人耳里,她更形自惭的低下头,匆匆道了声谢就要逃离。
殷浩正要好好骂这一群以貌取人、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女生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倏地划破议论:
\"是哪个不要命的八婆说我妈妈坏话?\"
由于乐乐乐凶悍的名声远播,她的话像投下一颗炸弹,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顿时,原本喧嚣吵闹的校门口变得静寂无声。
乐乐乐一个翻身,利落的翻越了铁门,来到那妇人面前。
\"你干吗老是要说自己是佣人?怎么?当我的妈妈很丢脸吗?\"口气虽然不甚温柔,可是她掏出面纸,细心擦去妇人脸上汗珠的动作却是轻柔无比的。
那一个画面重重击人殷浩心里。
这么多年来,他常扪心自问,那时换作是他,能有这么大的勇气认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