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她没有马上回家,来到捷运站旁的STARBUCKS点了杯咖啡,坐在落地窗前的座位,看着往来的人潮,直至咖啡氤氲的热气下再,她仍没有动。
昨天从台南回来后,她把那片VCD放在门边柜上,留了张纸条要江禹再跟傅家双亲联络。到她入睡前,他都没有回来。早上醒来时,也没看到他人。但她知道他回来过,因为那片VCD已经不在。
昨晚,她想了很多。将所有纷杂感觉都厘清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
其实,早在和瑞谦交往初期,她就知道两人不合适,却勉强自己去配合,或许是那张酷似傅学长的笑脸,让她潜意识地退让。
若那时就分手,她就不用束缚自我这么久,也不会遇到江禹,更不会发现自己深藏于心的感情,再次面临旧伤重创的伤痛。
她想在瑞谦回国的这一天将事情做个了断。分手、搬离江禹的家,这十年来的纠葛,她要完完全全地放弃,远离这一切。
急欲在今天解决的念头让她无法再坐,蓝绮屏倏地起身,离开STARBUCKS,坐上捷运,来到邱瑞谦住的大楼楼下。
看到他位于五楼的住所亮着灯,刚好有人从大楼出来,蓝绮屏推门进去,搭乘电梯往上,来到他住处门口。
看着镂花铁门,冲动顿时被沉重取代,她咬着唇,无法抬手按门铃。她这么做,会伤害了瑞谦吧?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过他……
但若再这样下去,反而会将彼此伤得更深!蓝绮屏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下门铃,那一按像用尽全身力气,她倚墙慢慢滑坐下来,痛苦地闭上了眼。
很久,门都没有开。
不堪心头折磨,蓝绮屏正想起身再按第二次时,门开了。
「妈的,是谁啊……」从电眼看不到来人的邱瑞谦火大,一开门就骂,在看到蹲坐门边的她,登时傻了。「绮、绮屏?」过于震惊,他甚至说话结巴。
「我有话想跟你说。」蓝绮屏扶墙站起,专心斟酌该怎么开口的她,没发现他的神色不对劲。
「不是都说我很累吗?」震惊退去,邱瑞谦突然发火怒吼道。
要命!不是说明天见面,怎么又突然跑来?!绮屏从不曾做过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让他没半点危机意识,早知道是她就打死不开门了!
「对不起……」蓝绮屏看到他身着浴袍。「你在洗澡吗?我可以等你。」
「不用等,你回去!」做贼心虚的邱瑞谦大吼,一把拽住她就往电梯走去。「我最讨厌人家这样试探我,突然跑来算什么?」
「我没有……」蓝绮屏被拉得跟呛,腕上传来的痛捉回她的意识,终于察觉到他反应过度的神色像在掩饰什么。「你在紧张什么?」
「我哪有?」邱瑞谦神色慌张,只能不断干笑。
蓝绮屏心知有异,突然回身朝门口走去,邱瑞谦反应不及,伸手拉了个空,心一惊,急忙上前拦阻。「不然你先到楼下等我好下好?我换个衣服马上就好。」
那转为配合的态度反而欲盖弥彰,蓝绮屏心头雪明,停下脚步,直视他。「你瞒着我什么?」
没被捉奸在床,邱瑞谦仍选择装死。「哪有?你想太多了……」
「瑞谦,怎么那么久?」此时,娇媚的大陆口音粉碎了他的谎言。
一回头,蓝绮屏看到一名身着浴袍的美女站在门口。在看到她时,美女也不禁一怔,随即骄傲地微抬下巴,凤眼在她身上打量。
虽然早有预感是这种情况,但突然面临,还是让人慌了手脚。
仓皇间,蓝绮屏唯一能做的,是转头逃离,直接奔下楼梯,逃离这难堪的景象。
☆☆☆
直至回到住所,出了电梯,看着江禹家的大门,蓝绮屏还是脑海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完这段路程的。
皮包里的手机不时传来震动,她没有接,因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这段感情里,两个主角的心早已不在里头,却还彼此浪费了两年多的时间。
看到那女子,她不觉心痛心伤,在震惊之余,甚至还有一些解脱的感觉,原来,辜负的不只是她,他也背负同等的罪愆。
两年多的相处磨合,却只换来可笑二字。
「叮!」身后的电梯开启,江禹走出,见她站在门前,怔了下,随即恢复泰然。
「刚回来?怎么不进去?」他知道瑞谦今天回国,原本想说她应该会去约会,才提早回来,没想到却在门口遇个正着。
「嗯。」蓝绮屏随口轻应,慌乱掏出钥匙开门,完全不敢回头看他,怕被他看出异样。
走进客厅,背对江禹,蓝绮屏心里很挣扎。她该把这件事告诉他吗?
突然,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紧悬了心。
「瑞谦?嗯,她回来了。」
蓝绮屏回头,看到他将手机递来。她摇头,退了一步,在看到他俊魅的容颜时,激动的情绪让她心头一紧。若他知道,他会帮着瑞谦吗?
直到此时,江禹才看到她的表情,加上手机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喊叫,他知道,事实已被揭穿。
「她知道了?」江禹低声问道,淡漠的脸上读不出情绪。
轻缓的问句,听在蓝绮屏耳里却成了震耳欲聋的狂雷!
丽容瞬间惨白,脚下踩的地变得虚浮,让她几乎站不住。
他知道?他早知道?却一直帮瑞谦瞒她?
「你先让她冷静一晚,明天再和她联络。」江禹结束电话,一抬头,迎上一双盈满痛苦冷绝的眼,狠狠揪拧他的心。
「你一直都知道?」声音颤抖了,泪,汹涌泛上眼眶。
她眸中那抹灼然的火苗让江禹想别开眼,但他没有,他沉默了会儿,而后开口:「对。」
他亲口吐出的那个字,完全毁灭了她的世界。蓝绮屏闭上眼,氾滥的泪水潸然而下,但滂沱的泪带不走心头的悲楚,反愈衬出深绝的哀凄。
缓缓地,她笑了——
「对男人而言,朋友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是吗?只要和友谊抵触,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伤害,是吗?」
那抹笑,像把利刃,用力刺入他的心!江禹眉宇纠拧,想解释,却找不到话,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她的控诉。
笑!要坚强!别再让他将你视若无物般的摆布!蓝绮屏想无谓地一笑置之,但深绝的伤害却逾越了一切,她的心好痛,痛得让她以为会就这么死去。
她只能用残存的意志力走回房内,将伤人的他阻隔门外,才放任自己软倒床畔,埋首大哭。
☆☆☆☆☆☆
坐在客厅,江禹拿着遥控器无意识地调转频道,虽然视线盯着电视萤幕,但注意力却完全放在那扇紧合的房门上。
从昨晚蓝绮屏进房后,那扇门就再也没开启过。到现在,夜幕低垂,一天又过去了。
他早上拖延着不出门,想趁她上班时,看她是否无恙,但久等多时仍不见她打开房门。放心不下的他索性请了假待在家中,要不是偶尔会听到她房中浴室传来的抽风机声,心头的担虑会让他把门撞开直接冲进去一探究竟。
江禹轻抚额角,浓眉聚起。他的行径和落井下石无异,又有什么立场表达关心?他的存在,只会在她心中的创伤鞭笞出一道道更深的伤痕。
突然,紧闭的房门开了,蓝绮屏走出,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往大门走去。
江禹回头,所见情景让他喉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