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本身并不富裕,卢彦成能够做到刑部郎中,一半靠的是才学,另一半就依仗在背后出钱替他疏通关节的薛家。
如果想要官途亨通就少不了银子的支持,因此他和卢家都必须仰仗薛家的帮助,可自恃甚高的卢彦成又不愿娶一个失贞的女人。
所幸的是,就在他日夜祈祷那女人还不如干脆死了的时候,薛画伊坠崖而死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卢家。
虽然他暗自庆幸不已,却还是在送信人面前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听到薛夫人因为爱女之死而病倒,他又写了一封文情并茂的信,说明自己虽然无缘做他们的女婿,却愿意以半子的身分伺候二老终老。
可就在这时候,薛家夫妇忽然来到京城,带来画伊还活着的消息!
卢彦成不愿意娶一个失节的女人过门,可又离不开薛家的钱,让他着实头痛不已。
「我可不管什么笑柄不笑柄。」卢老爷嗤之以鼻,「我只知道当年若不是我当机立断让你去薛家提亲,我们卢家哪有现在的风光。」
「该死,那女人何不干脆死在贼窝里!」
「砰」的一声,桌子被卢彦成捶得扬起一阵灰。
「想想你自己的前途,莫非你想做一辈子的郎中吗?女人嘛!吹了灯还不都是一样。」卢老爷冷酷的道。
「爹……」卢彦成有些动摇了。
「反正薛家的蠢丫头迷你迷得要死,等她嫁进门来还不是任由你搓圆搓扁。到时候你想纳几个妾就纳几个妾,要钱有钱、要美人有美人,恐怕你那些同僚只有羡慕你的份儿。」
「嗯,这倒是。」卢彦成被说服了。
「不过你给我记住了,咱们卢家可不替山贼养儿子。」卢老爷关照道。
「如果那蠢丫头真的怀孕了呢?」
「这点小事还用我教你啊?」卢老爷冷睨他一眼。
「听说女人堕胎和产子都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没命。」卢彦成试探着问道。
「随你,不过别留下什么破绽。还有,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得把薛家的金主给伺候好了。」说话间,屋顶又有细泥落下,正好掉在卢老爷身上,他嫌恶的伸手挥去细泥,「这屋子也该好好整修了,你下次别忘了提醒亲家公一声。」
「爹,您就放心吧!薛老头早就将我当成是他儿子了。如果我娶了那失德败行的女人,他们为了补偿我,出手一定会更大方。」卢彦成开始计算起自己能够在这桩婚姻中得到多少好处了。
「还真行啊你,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卢老爷开心的说。
「都是爹教导有方,否则儿子差一点就犯错了。」卢彦成谄媚的道。
「呵呵呵!父子同心、其利断金啊!」
「是啊!哈哈哈……」
卢家父子忙着算计薛家的财产,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们头顶的瓦片上趴着两个男人。
*
第10章(2)
他怎么就没看清这是两只白眼狼呢?!屋顶上,薛茂淳气愤得几乎昏厥,若不是他的身子无法动弹,早就扑过去撕了这两只白眼狼。
「薛老爷,我们回去吧!」身形高大的男人俯下身去轻道.
薛茂淳不理会他的催促,死死的盯着下面的狼父狈子,眼里都要喷出火了。
「薛老爷,夜里凉,我们还是回去吧!」身形高大的男人讪讪的劝道。
你这山贼别来烦我!薛茂淳狠狠的瞪他一眼。
「我们若再不回去,伊儿她们会担心。」身形高大的男人——梅亦白试图说服他。
哼!都是这家伙在他身上点穴,害得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屋顶上吹风!还有,谁允许他喊画伊「伊儿」啦?
薛茂淳开始迁怒梅亦白。
「薛老爷,我答应伊儿会将您平安送回去的,失礼了。」梅亦白俯身将人扛在肩上就要离开。
薛茂淳本是文弱书生,要他待在屋顶上已是勉强,一被扛起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浑身颤抖。
「薛老爷,您没事吧?」察觉他的不对劲,梅亦白关切的问道。
他、他怕高啊!薛茂淳想大声吼出自己的恐惧,无奈哑穴被封,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薛老爷,您想说什么呢?」看见他这样子,梅亦白赶紧替他解开哑穴。
「啊……」下一刻,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冲出薛茂淳的喉咙。
这薛老爷和伊儿还真是父女啊!就连喜欢尖叫的习惯都差不多。恍惚中,他的大手握住薛茂淳布满皱纹的手。
「别怕,有我在您身边保护……」话说一半,梅亦白才想起自己扛着的不是画伊,而是画伊的爹。窘迫中,一张粗犷的俊脸涨得通红。
薛茂淳也是呆呆的望着他。
「来人哪!屋顶上面有飞贼!」他俩还在那里执手相看,下面卢家父子已经听见屋顶上的叫声,冲到外面贼道。
家丁闻声冲过来,架梯的架梯、拿刀的拿刀、取箭的取箭,闹烘烘的乱成一片。
「该死!」当第一支箭破空而来时,梅亦白只来得及将扛在肩头的男人改抱在怀里,随即硬生生的替他挨了一箭。
「再一箭,射死他们!」卢彦成的声音传上了屋顶。
「抓好了!」梅亦白在他头顶虎吼一声。
薛茂淳什么也来不及想,直觉的抓住了他的衣襟。
「我、我不想死啊!」他有妻有女,日子过得很美满,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啊!
薛茂淳在梅亦白的怀里瑟瑟发抖,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喊出了声。
「放心,我不会让您死的!」梅亦白抿紧了唇,一脸坚毅。
这个叫梅亦白的不过是一个妄想勾引他女儿的臭山贼罢了,可奇怪的是,薛茂淳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愿意试着去相信他!
*
杭州薛家名下的生意遍及大江南北,即使远在京城也置有大片产业。
这夜,薛家庄里如往常宁静,临湖筑成的精致水阁中,画伊正焦急的踱着步。
「伊儿,来尝尝莲子银耳羹。」意外得回爱女的沈凤娘满脸春风的,亲自端着炖品过来。
「娘,我没什么胃口。」心系爹亲和梅亦白的安危,画伊有些坐立不安,不时望望大门,又不时望望屋顶。
「瞧妳憔悴的,一定得好好补一补,要不拿什么去迷住那些臭男人呀!」看着画伊憔悴的样子,沈凤娘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
「我才不要呢!」她只要能迷住梅亦白一个人就够了.
「好,娘的伊儿最专情了。吃炖品吧!是娘亲手炖的喔!」沈凤娘笑咪咪的。
「娘,您怎么一点也不担心爹呀?」吃了几口炖品,画伊忍不住问。她爹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年纪也不小了,哪能经受飞檐走壁之苦呢?
「冒一次险就能看清卢家的真面目,我觉得很值得呢!再说了,梅亦白不是说能保证妳爹的安全吗?」沈凤娘老神在在的。
「娘,您觉得卢伯父不是好人吗?」画伊一向有些害怕和卢老爷接触。也不是说他待她不好,只是他打量她的目光总让她觉得好像是在看什么值钱东西似的。
「也只有妳爹才会相信那种见利忘义的人会有什么情义。呵呵呵!妳就等着看妳爹回来生气的样子吧!」沈凤娘笃定的道。她老早就察觉到卢家父子的不对劲。
「娘,您是支持我和亦白的,对不?」虽然沈凤娘的话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可是心中忐忑的画伊仍忍不住想确认。
三日前,他俩终于来到京城。按画伊的计划是先在薛家庄梳洗一下,再去卢家退婚:没想到她的双亲也正好赶到了京城,两厢就在薛家庄碰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