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颖咬咬下唇,双颊涌现尴尬的绯红。
「我无意使你难为情,Ringing,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滕骐一走,一定会对海曼造成损失,并且会打击我的爸爸。于公于私,他都不该这么做,毕竟在你们有困难时,是我父亲伸出的援手啊!」
睿颖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不知道?」蕾妮一愣。滕骐对她,可真是保护到家了!不过,事已至此,她也不必隐瞒了。「这么说吧!滕骐为了从你父亲手中换回你的自由,向我父亲借了十万英镑,我父亲同意借钱,但条件是滕骐必须到海曼学院念书。」
这个出乎意料的事实,让睿颖的脑中一片空白。
「我父亲提出这个条件,原本就是想利用五年的时间说服滕骐为他工作,没想到滕骐居然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修完菁英班所有的学分,他的表现远超过爸爸的预期,所以爸爸才会破例将投资部交给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表面上说是要考验滕骐的能力,事实上是想藉此留住他。」
原来,这就是滕骐说不出口的挣扎。
原来,滕骐不是狠心留下她,将她一个人丢在台湾,而是不得不离开。
原来,让滕骐陷入两难局面的,不是别人,而是她!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软弱,为了保护她,还未成年的滕骐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不得不用自己的未来做交换。
而她,竟曾为此埋怨过他,还说要与他分手。
昨天当她指责滕骐狠心把她留在台湾时,他心里做何感想?想必极为苦涩吧?
因为她,他甚至连自己的未来都出卖了,她却还责怪他。
一滴眼泪滚出睿颖的眼眶,接着是数不清的泪珠沿着她的脸颊滑下。
滕骐已经用行动证明,在工作与爱情之间,他选择了她。但她真能放任自己的私心,再一次羁绊住他的羽翼,自私的将他留在身边吗?
蕾妮不安了,她扶着睿颖坐下,拍抚她的背,轻道:「Ringing,很抱歉让你伤心了,我了解你的感受……」
睿颖摇摇头。不,没有人了解她此刻的感受,她的泪与其说是伤心,不如说是歉疚与自责。
她只会用自己的软弱来牵绊他!
「Ringing,你知道能受到爸爸的特意栽培有多难得吗?也许你会以为我在夸大其辞,但我父亲可不是普通的企业家!我从小便接受爸爸的亲自指导,却没有滕骐的一半出色!我虽然很不甘心,但滕骐就是天生祖师爷赏饭吃!如果他继续留在英国接受我爸爸给他的磨练,他未来的格局绝非我们所能想像——」
「抱歉,蕾妮,我待会儿和滕骐有约,该准备梳洗更衣了。」抹去眼泪,睿颖好似换了张面孔,变得坚强了。
蕾妮迟疑地喊道:「Ringing……」
「再过半小时滕骐就要回来了,他说要带我去逛诺丁丘的市集,我得快点准备才行。」
蕾妮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睿颖是在下逐客令,但她仍把握最后时间,加快速度说服她。「Ringing,我知道你与滕骐之间的牵系有多深,但你应该知道他有多渴望成功,你应该以大局为重,而不是牵绊住他。你可知道他的脑子像是黄金铸造的,每一个决策都能带来惊人的财富!当他功成名就的那天来临时,你会是受惠最多的人,不是吗?想想清楚,暂时放下你的小情小爱吧!做他的后盾,不要做他的绊脚石!」
说完,蕾妮很干脆地离开。
蕾妮走后,睿颖机械化地从自己的包包中拿出里面唯一的一条裙子。
暂时放下你的小情小爱吧!
她走进干湿分离的浴室,扭开莲蓬头,冷水倏地冲下,湿透了她的衣裳。她因瑟缩而颤抖,马上又关上水龙头,走出淋浴间,颓然地坐在浴缸旁。
做他的后盾,不要做他的绊脚石!
她……是他的绊脚石吗?
长久以来,她的世界就只有他,他像支柱一样撑起她的世界,负担她所有的生活所需,倾尽所能为她打造一个梦幻的伊甸园,让她似无忧的蝴蝶在他的世界中飞舞……
然而,谁来剪除他的束缚,让他自由高飞?
他是只大鹏,双翼若垂天之云,拍击水面可激起万丈波涛,扶摇直上可将天下尽收入眼,像他这样的巨鸿,怎能伴着一只小蝴蝶飞翔?
重新放了热水,沐浴过后,她吹干头发,想要扎成马尾,但颈后淡淡的红痕使她眼神一黯,慌忙放下长发。
也许,蕾妮的话是对的。
第7章(2)
换上简单的白色POLO衫与那条牛仔短裙,睿颖一走出浴室,就听见一声口哨。
「滕骐?」
「我喜欢你穿裙子的模样。」滕骐笑得俊眼弯弯,大掌握住她的纤腰,将睿颖拉到身前,顺势在她唇上啄吻了下。
即使两人都如此亲密了,她仍旧会因为他的吻而赧红了娇颜。
「你回来多久了?」她藉由穿外套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羞涩。
「刚进门。」说着,他欣赏的目光一变,忽然退开一步打量她白皙的双腿,敏锐地问:「睿颖,你是不是瘦了?」
那一瞬,睿颖竟有些惊慌,「怎么会?」
「真的,比两年半前的你瘦多了,你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对不对?」滕骐皱起眉,「走,我要先把你喂饱,然后再去逛诺丁丘。」
滕骐带着她到美式乡村餐厅去,点了许多高热量食物,存心要把她流失的体重一口气补回来。
在餐厅里,滕骐软硬兼施,非要睿颖多吃几口,直到她大呼再也吃不下为止。
这个下午多美好,滕骐压根不管别人的眼光,心思全系在睿颖的身上。周遭的客人带着笑意看着这个俊逸的东方男孩尽情宠爱他的小女友,纷纷大赞年轻真好。
一切仿佛没有变,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那样浓烈,但他们都学会了在对方面前隐藏部分的自己。
睿颖没有问他昨晚为何抽烟到天明,也没有问他上午究竟去了哪里,她不要破坏这美好的一瞬,她要永远记得此时的幸福,等她回台湾以后可以细细品味。
伦敦西区的诺丁丘,是个民族大熔炉。
这里有葡萄牙人、牙买加人和英国人,即使是像滕骐和睿颖这样的东方人出现在此地也不奇怪。
周日的市集聚集好多慕名而来的观光客,最受欢迎的摊位当然就是跳蚤市场。形形色色有民族风味的饰品和衣物,物美价廉,有不少识途老马也会专程到这里来挖宝。
睿颖像个走进玩具店的小孩,好奇地四处赏玩,只要是她拿起来的东西,滕骐马上就掏钱付帐。
当他们逛进一间二手衣摊位,睿颖不敢胡乱触摸商品,但西班牙裔的胖老板马上拿了件淡粉色的细肩带洋装在睿颖身上比画,用着流利的西班牙腔英语滔滔不绝地称赞衣服和她有多相配,最后竖起大姆指道:「很适合你!好看!你一定要买!」
「不,不,我的衣服太多了,我不能再买衣服。」睿颖忙拒绝。
「这件可是当季的Zara!你看这上面点缀的蕾丝,再摸摸它纯棉的质感,你看这裙子像蛋糕一样多美啊!你的腿那么纤细美丽,这件洋装的长度正好在膝上十公分,很适合你呀!要不是我女儿不能穿,哪里会拿出来卖?Zara可是连潘妮洛普都喜欢的牌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