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为什么不好好开车?工作太累停掉几场表演不就得了,干嘛让自己忙得精神不济?他又不必得靠唱歌赚钱,他不是说要把合约结束、不是说安定的家庭更让他心动?一定是他的脾气太温和,禁不起经纪人游说。
美国肯定和他的八字相克,怎会三年前出车祸、三年后又出车祸?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他应该把她随身带上,寸步不离啊!
什么意识不清?电视明明写的是性命垂危,纬翔的中文造诣和庚禹一样差劲。
意识不清只是短暂性,了不起再次忘记夏书青、忘记他们的盛暑和约定,了不起她再度在他的梦里变得模糊……她不要他性命垂危、不要同他永别啊……
是她害的吧,若她别提着水煎包出现,若她不要拖延他两个星期,若她别忙着替他重拾记忆,那么也许……也许他不必这么忙,不必工作一场赶过一场,不必超车、不必出车祸,所以……是老天在惩罚她吧,惩罚她的贪婪,惩罚她强求一段不属於自己的爱情。
没错,一定是这样!
因此,她始终对婚姻感到犹豫,要是她不受感动,要是她斩钉截铁说NO,要是……可不可以重来一次?
重来一次,她保证不出现他眼前,她宁愿遗憾长存,不愿他离开这世界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不要爱情、不要把庚禹命运和自己锁在一起。
她愿意放手,倘若她彻底放弃,上天会不会重新给他机会?
「没事的,媒体擅长夸大新闻,也许Dam只是擦伤,你打电话给他,问个清楚。」小乔往乐观方向想。
书青没力气打电话,纬翔替她拿起手机,在电话簿里寻到杜庚禹,电话拨出,那头没接应。
「你有没有他的住址、家里电话、经纪人手机,或者其他资料?」小乔连续问。
书青摇头,她有E_mail。有电话号码,她以为这样就够了,哪里晓得一旦碰上事情,她照样跟他断了线?
猛地起身,她冲回房里,抓起行李箱,拚命塞衣服。
「你做什么?」小乔跟着跑进房间,阻止她的疯狂。
「我到美国找他!」
「你根本不知道他的住址和医院,美国那么大,你要到哪里找?」小乔泼她冷水。
「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找到他!」
她疯了,疯到什么都顾不得,她只要找到他、看见他,确定他平安无事。
「就算参加美国十日游,也不可能要飞就马上飞啊!我问你,你有没有美国签证?办签证要多久,你知道吗?」小乔急着敲醒书青。
「我要去、我要去!」书青泪流满面,控不住的悲伤折腾她的心,他们是前辈子对不起谁啊,偏要受这等折磨?
「夏书青,你理智点好不?」
小乔火大,恋爱中的女人缺乏理智,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
纬翔走到书青身边,接手她收衣服的动作,替她把衣服折叠好,分类放进行李箱中。
「书青,你是狗仔队对不对?」纬翔问。
书青抬眉,不解他的话。
纬翔拭去她的泪水,「不要哭,冷静下来,现在你没有时间歇斯底里,懂不?」
冷静?多难的课题!
「你先想想有什么管道能运用,可以查到Dam的经纪人、公司,和任何有关他的背景资料,至於机票、护照、住宿的问题交给我,我们分头进行。」纬翔沉稳的说。
「你要帮我?」书青愣住。
「对,我陪你飞一趟美国,记得,把你所能查到的资料统统交给我,剩下的部分由我处理。」
点点头,书青泪眼迷蒙,他是她的浮板,托住她,不教她沉没。
「谢谢,谢谢你。」
「不客气。」纬翔拍拍书青的肩膀,微微笑开。趁这回,有些家务事他也该回美国处理了。
*
第9章(2)
走道很长,书青越走越觉寒冷,抓住身边的纬翔,有半秒钟时间她想调头跑开。
「别怕,你说要见他最后一面的。」纬翔在她耳边低语。
最后一面?怎会是最后一面?她以为他们的缘分绵延不绝,以为他们拥有的是长长的八十年,怎么一个回头,竟成了最后一面?
不公平,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如果他们注定无缘,那他不该回台湾,两人不该再次见面;如果他们有缘,他怎能用这种方法向她道再见?
不要,这种安排不合理,她有权拒绝。
书青停住脚步,她只要转身跑开,只要冲出屋外,只要让雨水淋了满身,她便会清醒过来,然后发现,这些不过是南柯一梦。
「书青,你来了,庚禹一直在等你,他说要见你最后一面。」杜奶奶和杜妈妈看见她,连忙迎身走来拉住她的手,泪水不断。
她们也说是最后一面?原来他们真的只剩下最后一面!
杜庚禹,你好坏,你老说自己孝顺,孝顺的人怎舍得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奶奶,你多想了,我和庚禹约定好要结婚,新娘秘书已经替我找到不错的婚纱礼服,就等庚禹忙完手边工作,带你们回台湾宴请宾客。」她挂起笑容说着。
有没有听过意识控制法?对,她要用意识控制整个状况,那么庚禹不会死,那她不是见他最后一面,他们的爱情可是长长远远,聿福绵延不绝。
「傻书青,你在说什么?」奶奶老泪纵横,书青的话句句教人断肠。
「奶奶,你放心,庚禹没问题的,我进去喊几声加油,他会迅速痊愈。一书青挺着背说。
她不勇敢,却装得好勇敢,她的两腿在打颤,她甚至要纬翔扶着才迈得出脚步,可是,她还是选择勇敢。
彷佛走过一辈子,耀眼的灯光照得她头发晕想吐、想哭,她想的每件事都只能想、不能做。
「加油,再几步就到了。」纬翔在她耳畔打气。
她这么骄傲的孔雀呐,一向是她在帮人,曾几何时她也孱弱得需要旁人相助?
接着,纬翔为她推开门。
她看见白白的床单上一张苍白脸孔,大大小小的管子插了他满身,做什么啊?谁让他们这样折腾庚禹?
走近床沿,她再站不住身,屈膝跪下,握住他的手泪如雨下。
「你说,歌迷给的礼物全数归我,你还没做到,怎能躺下?你还欠我几十万,我没看见红利,你是不是打算就此扯平?
我犹豫该不该嫁给你,是你说得好笃定,笃定我的心情,没想到,偷跑的人居然是你!不喜欢我,就请你明说,不要用这么残酷的方式来提醒我,好吗?」
她说那么多话,庚禹只是一动不动,像个不负责任的听众。
「你要讲我是林旺,我认了,你嫌我不够温柔可爱,我也同意,只要你肯醒来,我给你批评我的权利。即使你打算否认这场求婚,我也不反对,醒来,请你醒醒好不好?」
他真的残酷,任由她哭得死去活来,他依然沉睡不愿醒。
「知不知道回台北那天,我们在火车站碰上杨依依,她对我说什么?她说,我就知道,到最后你们一定会在一起。原来,几年前就有人看出我们不是单纯的哥儿们交情。
你在车厢里,苦着脸问我:「你确定她是杨依依?为什么我认不出她的容貌?」我回答:「脑浆在你的脑袋里,你想对谁记取、对谁遗忘,我哪有能力控制你?」
你想过半晌后,回答我:「我的心一定很小,小到只能装得下一个夏书青。」幸好哦,幸好你不是说,夏书青太大只,把我心底的空间全数填满。不然,我又要把芹菜当早餐,又要去学瑜珈,把脚往头上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