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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皇大厦。
端坐在安静无声的大厅里,安琉璃手持棒针,神情专注地织打着就快完成的米色毛衣。
「唉。」她拧眉轻叫。一个不小心,她扎到指腹。
轻揉痛处几下,她继续织打毛衣,可没几分钟,她又扎到自己。
拧着居,她咬着唇,一边气恼自己今天太过浮躁的情绪,一边持续加快手中动作,想尽快完成最后几针。
终于,在又扎过数次之后,她收了最后一针。
松了口气,放下棒针,安琉璃拿起毛衣,前前后后仔细审视一番。
确定毛衣上没有任何缺点及漏针,她满意地笑着。
他应该会喜欢的。想象费斯看到毛衣时,会有的意外、惊喜表情,浅浅笑意,飘染进她微扬的清眸。
铃——骤地,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刺耳响起。
太过突然的钤声吓到了她。紧捂心口,她瞪看旁边的黑色话机。
蓦地,她清瞳一亮,快速执起话筒。这个时间,只有费斯才会打给她。
「是不是又要我替你准备消夜了?」她柔声笑问。
她每一次要费斯回柯古拉庄园陪爷爷吃饭,饭后他总又会跑来找她,说他没吃多少,饿了,要她再为他做些点心当消夜。
「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知道费斯喜欢吃她亲手做的点心跟料理,她真的很开心。
「琉璃,你快走!」一声催促打断她的话。
「爷爷?」听到电话彼端传来萨戈的声音,琉璃怔住。
「你赶快去收拾行李,马上走,不要再耽搁了!」
「为什么?!」她不懂爷爷为什么突然要她走,「为什么你现在就要赶我走?契约上明明写着……」她不要这么快就离开费斯!
「现在没时间说那些,你快走!」
「爷爷?!」她哀求。
「哎,你?!费斯他都已经知道了,你再留下,会出事的!」
「知道?费斯知道什么?」她愣住。
「还会知道什么?当然就是知道安梦玲是你母亲的事!虽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可是他对你母亲的恨,还是……唉,你快走吧!」
似坠入永不见天日的万丈深渊,安琉璃全身发冷,愕瞠瞳眸。
费斯知道了?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不、那是不可能的事!」她惊身站起,惊声叫,「我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可能会知道?!爷爷,请你别开这种玩笑了!」
她不信,一定是爷爷想赶她走,才故意说谎骗她的!对,一定是这样!
「我也希望一切只是玩笑,但是他现在就在书房里,看你母亲写给我的那封信,我是趁他看信的时候,才出来打这通电话的!」
他希望那一封信,多少可以让费斯感受到一点安梦玲的深切悔意,对安家母女的恨意,也能减少一点。
「他、他……」她唇角颤抖。他真的知道了?
「哎,你就别在那里他呀他的,把重要证件跟衣物收一收,赶快走,要不然就……」顿了下,他想到她此时根本没人可投靠。
「还是我派人过去接你吧,我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等孩子生下来后,你就赶快逃,千万不要再留在俄罗……」
突地,萨戈急切的声音消失,继之传来的是一句冰冷恐吓——
「有胆子,你就逃逃看!」
喀,通话被结束。
听着一再自话筒彼端传来的嘟嘟声响,琉璃表情僵凝,骇立原地。
*
那一句冰冷恐吓,冻住了她的心与身。
就像是身处北极寒带,就像是被冰冷风雪覆身,安琉璃失去一切思考能力,也失去对外界的应变能力。
红唇微启,双眸无神,她全身僵直地孤立在无声世界里,直到一声宏亮钟响,惊醒像是作了一场恶梦的她。
当、当……随着报时钟声的响起,她呼吸渐渐急促,脸色渐渐苍白。
不能惊,不能慌。努力平稳下惊慌失措的心,琉璃冷静命令自己坐下,也命令自己小心折着刚刚才打好的毛衣。
折好毛衣,无事可做,她呆坐在沙发上。
突然,她感觉到一阵冷意,不断自四周朝她逼近,教她冷得直打哆嗦。
她忘记关门窗?忘记开壁炉取暖了吗?转看四周,她想找寻冷意来源。
可,她看见紧闭的门窗,也看见壁炉里旺燃的火焰,就是寻不着这沁人心的寒冷,到底是来自何处。
屈起双腿,缩进沙发里,她端起置于一旁几上的温牛奶,喝下一口,想暖和自己不断发冷的身子。
可,微温的牛奶,无法温暖她僵冷的心,她需要一杯很热、很热的牛奶。
扶着大肚子,她小心起身,捧着牛奶,快步走进厨房。
穿过走道,经过饭厅,她看见餐桌上,有三个分别装有广东虾饺、烧卖以及三色珍珠丸的小蒸笼。
几乎是直觉动作,她将手中牛奶一放,选择先将点心拿进厨房下锅蒸煮。
费斯就快来了,她动作得快一点,否则,他会饿到的。
想到费斯对她厨艺的赞赏,想到待会他吃点心时,会有的满足表情,希望慢慢在她眼中凝聚。
只要满足他的口欲,只要他吃得开心,他就不会在意她母亲的事了。
淡抿红唇,笑意扬起,安琉璃依蒸煮时间的长短,先将装有珍珠丸子的蒸笼,放进滚有热水的锅里蒸煮,几分钟后再叠上虾饺蒸笼,最后再放上烧卖蒸笼一块蒸煮。
按下一旁的小计时器,她转回饭厅取来自己的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
叮地一声,她取出热牛奶,一口口慢慢的喝着。
热牛奶很烫人,可是,她的心还是好冷、好冷。
举步移至锅炉前,她想藉不断冒上的水蒸气取暖,可,望着炉下熊熊火焰,她眸光幽幽。她好像是看见了……在他心底旺燃的怒火。
砰、铿!突然,大厅传来铁门及木门,撞壁反弹的异声巨响——
一回神,琉璃眸光惊慌。
「出来。」一句犹似来自地狱的冷语命令,骇住她心。
心口一颤,她手一抖。
铿地一声,她手中杯子瞬间落地,洒出一地的白色奶渍。
顿时,屋子陷入一片死沉。
忽然,哒、哒、哒、哒……一道缓慢、清晰的脚步声,朝她慢慢接近。
紧咬红唇,安琉璃强忍心中惧意,缓缓转身望向厨房口。
看见他直迈而来的脚步,看见他一身的黑衣,看见他阴美俊邪的冰冷容颜,安琉璃不断地在心中提醒自己……别害怕。
但迎面而来的他,有着一股近乎野兽般的残狠气息,教她不寒而栗。她终于知道刚刚那股冷意,是从哪里来的了。
在他冰寒的眼里,有着教她无法承受,也无法负担的愤怒与恨意。安琉璃僵步退后。
「躲在这里?」他冷笑。
「我、我没有躲……」看着他不笑的阴森容颜,她颤颜摇头。
「喔?」他微笑,像在聊天,「那,你认为我是不是应该颁个最佳勇气奖给你,嗯?」
低下苍白容颜,她选择沉默。
她知道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激怒他,只会招来他的怒火与怒言。
「不说话?」唇扬冷意,他步近她。
直视地面,她紧抿柔唇仍是不语。她希望自己的沉默,可以让他稍稍冷静一下,也气消一点。
「不敢看我?」他再进一步,逼她后退背抵白墙。
紧握身侧双拳,她别过头,紧闭只眸。
看见她的闪避举动,费斯·柯古拉冷冷一笑,低俯下头,凑近她耳畔。
「做了亏心事?没脸见我?怕我?嗯?」似情人间的低喃呢语,在耳边萦绕,可他的目光,冰锐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