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当初乱丢惹的麻烦!克里斯随即明白。他探出身子,掀起及地的床罩翻找,果然发现之前被他随手一扔的同款式别针。难怪他刚刚觉得屁股底下好象压了什么东西。
想要发飙狂吼的冲动猛往胸口窜,罗武红紧抿唇瓣,脸色铁青地夺过别针,怒火在体内澎湃。她不知道是他的随手丢弃,还是他其实是男人的荒谬闹剧让她想要杀人。
克里斯无语,颇感歉疚。他非常明白她的感受,在任性妄为的克莉丝手下他尝过太多次这种滋味。但怎能仅他?克莉丝交代的机关已经够多了,他实在不想费心再多带这个他原先就嗤之以鼻的束缚。
罗武红深吸口气,冷然开口。「任务到此结束,请你另聘高明。」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用手中的刀子将他碎尸万段。
闻言,克里斯望向她。他大可让她就此离去,趁此机会摆脱贴身保镳的束缚,他有足够信心她定会将所见守口如瓶。然而,她强抑情绪的逞强表情撞进脑海,却让他倏地攫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对不起。」他低道。他不希望,就此和她断了关联。「我会给妳一个解释,别走,我真的需要妳。」
罗武红反射性地回头,撞进眸中的眼色让她怔然。不似平常总带笑的神情,他深邃澄冷的眸中满是真诚,甚至是……多了分怜惜。
我真的需要妳,这低醇的呼唤像是有另一层涵义……
见鬼了!她在想什么?她连忙将脑中杂乱的心思挥去,没发觉原本高炽的怒火竟也随之褪逝。
「到外面谈。」她板着脸,起身要往房外走去,意识到他的目光,忍不住脸红。「在我出房前眼睛都给我闭上!」
克里斯听话地闭眼,然而眼角含笑的表情,就是让她有种彷佛她这若隐若现的姿态仍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错觉。
「可恶!」她忍不住捞起枕头用力朝他丢去,才飞快地转身奔出房外。
等罗武红换好衣服从客房走出,克里斯已坐在客厅沙发上,悠闲自若地看着电视。
他换下平常惯穿的酒红色睡衣,穿著黑色V领针织衫和牛仔裤,长发用黑色皮绳束于脑后,俊美的五官完全嗅不出任何一丝阴柔的女性气息,慵懒随兴的姿态像头在阳光下歇息的黑豹,隐隐带着原始野性。
她怎会把他看成女的?她怎会和他日夜相处了四天都没有发觉!
罗武红怒抿着唇,双手环胸站在沙发旁看他。
「嗨!」克里斯看向她,拍拍身边的座位。「坐啊。」
要不是顾虑到他的小保镳耐性已达临界点,他很可能会当场笑出声。方才刚洗完澡的她,居然又穿上拘束的白衣黑裙,手中握着锋利的匕首,一副随时准备厮杀的备战模样。
无视他的热情招呼,罗武红绕到吧台的高脚椅坐下,冷锐的美眸盯着他,刀子灵巧地在手中翻转。「解释呢?」
他要是没给个让她信服的交代,应该会成为她开战的对象吧!克里斯苦笑。
「该从何说起呢……」他长叹,双手交握抵在下颔,俊魅的神情有些挣扎。该死!想得到的理由都很可笑,不管了,先随便说一个,见机行事。「我有个妹妹,和我同名,我们都叫她小克莉丝,我妈妈非常疼她。」
亦真亦假,是编谎话的不二法门,同名已够悲惨,克莉丝要真是他妹,他绝对会自她一出生就离家出走。
为何对她说起自己的家人?罗武红黛眉微蹙,手中玩刀的动作不自觉停止。
「有一天,小克莉丝生病,她……走了。」克莉丝,是妳先对我不仁,别怪我诅咒妳。他默祷。交握的双手抵着额,看似痛苦的神情底下其实正在寻思另一个更无懈可击的理由。「我妈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打击,把我认成她,怕我妈知道真相会崩溃,于是从此之后,克里斯只有一个,女的。」
然后他会听到她大笑,将刀子射过来把他钉在沙发上,警告他说实话;而他会耸肩回说纯属玩笑,再用刚刚乘隙想出的完美故事说服她……克里斯等着,却半晌没有响应,他忍不住放下覆额的手,看向她。
他吓到了。克里斯鹰眸微瞇,几乎已忘记震惊是什么的他,真的吓到了。
只见罗武红低着头,盯着手上的刀子,紧咬的下唇泄漏她正强忍某种情绪,丽颜上布满不平与怒气,但他知道,那怒气绝对和他男扮女装无关。
「不公平……」罗武红低道。她不该质疑别人的家务事,但她忍不住。「没有谁可以取代任何人,为什么要一直被过去拘绑?令堂有没有想过,一直活在阴影下的你又该怎么办?」
老天!是他演技太好吗?克里斯靠向沙发椅背,绿眸盈满复杂的情绪。他不敢相信,精明聪敏的她居然会被这种别脚的故事说服,而且还为他抱不平!
「对不起,我太逾越了。」见他不语,罗武红误解他的反应。「还……让你说出这段往事。」
望着她沉重的表情,他一点也不高兴。他宁愿被她识破,也不愿见她为了那根本不存在的悲剧人物牵动情绪。从不觉得自己像现在这么卑劣过!克里斯闭眼,情绪迅速起伏,但再次张开时,绿眸却已平静无波。他很清楚,现在绝对不是解开误会的时候。
「妳还愿意接下这个任务吗?」他诚挚地看着她。
望进那片碧邃的眸光,她的心悄悄地漏跳了一拍。不是没接过男雇主的任务,也不是不曾单独和男雇主朝夕相处,但方才在卧室和他贴身而立的情景,却像带有魔力,在脑海盘旋不去。
接或不接?手下意识地又开始转起刀子,向来果决明快的她难得踌躇。
其实,他大可不必告诉她为何要男扮女装,身为保镳的她无权过问,这些日子的相处,她非常明白外表随和带笑的他,是个相当保护隐私的人,媒体甚至挖掘不出他的生平,他却为了留下她,说出秘密。
一思及此,心头蓦地一悸,纠扯的思绪却反而落实了。
「我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她轻扬唇角,给予承诺。
「别针呢?」他朝她摊开手掌。「我以后一定会随身携带。」
「如果你不喜欢不用勉强。」她摇头,见他坚持,无法,只好拿出口袋里的别针交回他手上。
微笑将别针敛回掌心,他斜睨了她一眼。「妳不会睡觉还穿这样吧?若没带睡衣,我的可以借妳。」
她撑得起他的睡衣才有鬼!「我自己会打理。」罗武红拒绝他的好意,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以后回来后你可以……恢复自己本性。」那套被她撕开的酒红色睡衣,应该不是他的品味吧!
本性?她的话,给了他无限想象,他脑海中转的邪恶念头足够她将他千刀万剐!感觉体内一股热流窜过,他不禁轻叹,她对他的影响力竟如此大。现在还不是有所进展的时候,再待下去,只能远观不得亵玩的无奈会让他想掐死自己。
「明天还有会议,我先去休息了。」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以深不可测的绿眸直视着她,半晌不语。
即使她坐在高脚椅上,他高挑结实的身形仍可轻易与她平视,唇畔噙笑的无害表情,却透着抹让她感觉窒息的无形气势,心难以控制地跳得飞快。
「还有事吗?」她微仰上身,想拉出让她得以喘息的空间,但在他的眸光注视下,房内空调完全失效,她的喉头干哑,浑身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