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不论是用餐的客人,还是跑堂的,甚至是那个蓄着一片落腮胡的掌柜刘大叔,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一个小小的挑菜丫头竟然对高高在上的老板不敬,还叫他闭嘴,这是什么样的状况啊?
在众人的惊愕中,唯有一个人在笑,而且还是那种贼兮兮的笑。
「小言儿,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是谁惹你生气啦?」无视于她的怒目而视,更无视于正聚精会神瞧着他们的闲杂人等,慕青城亲昵地喊着。
语气之柔完全不似以往他给人的冰冷感觉,抽气的声音也跟着他的呼喊而此起彼落。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但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呢?」收起咬牙切齿的表情,她换上恭敬的态度。
「没什么事,只是不希望我的女人每天一大清晨就得来这儿挑菜,与其服侍那些菜,不如来服侍我。」
虽然很欣赏她从低层做起的负责态度,可他真的很不喜欢每天睁眼时总看不到她。
很任性吗?他承认。
所以他才会挑在今天,特意来她的地盘宣示她的身份,他倒要看看这样一来,谁还敢让她在大清早来这儿挑菜、洗菜。
不管怎么说,她是他的女人,最该做的事情是服侍他,而不是服侍那些烂菜叶子。
「你……」手真的很痒很痒,这辈子向来心静如水的她,很少有这种冲动。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一巴掌挥去他睑上的那抹贼笑。
「如果我记得没错,是你答应我用几天的时间来熟悉酒楼的。」银牙紧咬,她试着和他讲道理。
「但我没笞应你这样没日没夜的投入啊!」瞧她不过才成为酒楼的新主人几天,盈盈一握的纤腰更瘦了。
他将酒楼给她,可不是要看她成为酒楼的奴隶耶!
难道她就不能像是一般的女人一样,养尊处优一点,只当个真格的酒楼管事,不要把自己弄得像是厨房大婶一样吗?
「我做事情一向投入!」黎谨言冷冷地说。
这间客栈是她用自己的贞操换来的,也是她的新生活、新希望,她一点儿也不认为自己的投入有啥不对。
再说,她还巴望着早一点将娘亲从乡下接到京城安置,所以得尽早熟悉一切。
她可没兴趣一辈子都仰人鼻息,虽然说好是一年,但能够愈早脱离他的掌控愈好。
「你要投入,对我投入就行了。」凝着她的眼神带着一点没辙,却也带着一抹享受。
跟她这样子的交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生活乐趣之一了。
因为慕青城的话,四周再次响起按捺不住的抽气声。
黎谨言几乎可以确定,现在她与他的这一幕,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他永远都不知道,那简单的几句话,会把她塑造成什么样的女人。
虽然早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可是他这样不顾她的立场,还是让她胸臆中的怒火烧到最高点。
「你……」终于忍无可忍,手痒到极点的黎谨言再也顾不得其它,一掌挥向对面的他。
当然,她的这掌是落了个空,而且更惨的是,纤纤小手还成了失土,沦落在慕青城的大掌之中。
「你放开我,」
「你的不敬已经足够挑起我的怒气,确定还要继续撒泼下去?」
他或许总在下意识之中纵容着她,可是他的权威是断然不容许任何人挑战的,即使是她。
再说,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不会无聊到没事找事做,虽然对她每日清晨那种「偷溜」行为的确不悦,但倒也没有到要来这儿找她麻烦的地步。
今天来,是要让她成为一个话题、一个焦点,这样游戏才会玩得下去。
「我撒泼?!」黎谨言另一只自由的手反指了指自己,白皙细致的脸庞上写满不可置信。
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做贼的喊捉贼,明明就是他挑起一切,却说得好像是她在找碴一样。
「对,如果我是你,就会让红翠伺候更衣,好让我向大家介绍君悦楼的新主人。」
慕青城冷冷的笑着,给了她一个良心的建议,可是很明显的,黎谨言并不领惰,紧抿着唇,她一脸倔气地瞪着他,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样让自己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
她试图用深呼吸来让自己冷静,因为唯有冷静,才有可能出奇制胜。
可是不论她怎么努力,以往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冷然都好像还离她很远、很远。
「我……」她正要开口挑衅,可是慕青城却没给她这样的机会。
因为,他旁若无人地低头,狂肆地用唇舌挑开她的,然后深深的攫取。
突然间,空气在这一刻好像全都凝住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和热度成功地再次扰乱她亟欲抗拒的心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吻愈来愈能搅动她的心湖了。
第6章(1)
「你会不会玩得太过火了?」
虽然一向知道慕青城的狂肆,但问题是,造成这样的轰动有必要吗?
一如慕青城所料,那日之后,君悦楼日日高朋满座,每个人都巴望着一睹传说中那个迷惑住慕青城,让他不惜将君悦楼拱手让人的黎老板是怎生的模样。
「黎老板」这三个字已经成了京城内最火红的名词。
悠闲而恣意地品尝仍冒着热气的香茗,当那口甘醇滑入喉头,教人心满意足的甘甜让慕青城想起黎谨言口中的蜜津。
呵呵!「会吗?」他倒觉得刚好而已。
「这样让她暴露在全京城的人面前,不等于让她成为箭靶吗?」
米横天的语气中含着谴责,虽然他懂慕青城的心思,是想用这个方法引蛇出洞,但他极度不赞成用这样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虽然这是最快的方式。
「不引起一些骚动,这个游戏要怎么玩下去呢?」既轻松又狂妄的语气,让人充份感受到那种轻忽的态度。
浓眉忍不住往上挑勾,米横天开始觉得纳闷。
虽然他也是男人,也知道有些男人就是喜新厌旧,但这样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啊?
才几天的光景,那时的慕青城不过因为他和黎谨言在月光下并坐闲聊,就勃然大怒到得和他打上一架才肯罢休,怎么,现在却又是这样不在乎的态度?
「难道你都不担心她的安全吗?」
面对好友的质疑,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这辈子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一旦出手必定是胜券在握。
「别太自信,你这招放火烧山会让所有的妖魔鬼怪全都倾巢而出,未必真能护她周全。」
见他自信满满,米横天忍不住替黎谨言担起心来。
他很清楚,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要保住眼前的权贵和拒绝死亡,可以无耻卑鄙到什么样的地步。
「我可以的!」慕青城自负的回答。
他向来都认为,这世上只有他要不要做,而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别把谨言的事当做游戏,你会后悔的。」望着他张狂的态度,米横天忍不住提醒。看来这个绝顶聪明的好友还不了解这个奇特的姑娘对他有多重要。
「好玩」的感觉对他来说重于一切!
黎谨言的事若真照他这种心态去玩,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恐怕就真的「很好玩」了。
「后悔?!」慕青城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一脸不屑,「如果有机会,我倒想尝尝后悔的滋味儿。」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这两个字究竟要怎么写,活到将近而立之年,还不曾为啥事后悔过,相信这次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