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品修看懂了娘亲诧异的表情在询问他什么,立即背著殷素薇向娘亲做了一个“别说话”的手势。
明阳公主不解的用眼神问:何必瞒她?
母子连心,不必开口,光是神色转变,就能晓得对方的心思。
袁品修正欲用眼神回覆娘亲,眼皮微动,不料,站在后边的殷素薇刚好走上来,看著他问:“品修,你眼睛不舒服吗?”怎么抖动得很奇怪?
“没事。”他敷衍的笑。
明阳公主叹了叹,打算直接告诉不知情的人儿,“素薇……”
“娘!”袁品修抢先打断她的话。
殷素薇总算察觉出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明阳公主与儿子的目光交流了片刻,忽然不管他的请求,“素薇,你有没有想做的事?”
殷素薇纳闷了,他们是在打什么哑谜?
袁品修见制止不了娘亲,索性顺著话题试探道:“比方说,你有没有未了的心愿?”
她又不是快要死了,说什么未了的心愿?
殷素薇莫名其妙的盯著袁品修,有他屡屡将她从鬼门关拉回,她要死恐怕也不容易吧?
可见他与明阳公主慎重其事的等她回答,殷素薇不得不认真思索:心里头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大概是——
“我想知道我爹在哪?死了没有?”只是杀人狂魔千里独行,谁找得到他的踪影?
“假如他没死,你们有机会见面呢?”明阳公主不等儿子反应,先问。
“我想见他,和他说话,我想问他这几年都做了什么?当初又为何一夕之间性情大变、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还想问那个爹亲是否后悔过?怎么不来找她?难道他一点都不思念她这个女儿吗?
明阳公主听了她的话,意味深长的瞥了袁品修一眼,仿佛在问:他真要隐瞒对爹亲怀念至深的殷素薇吗?
袁品修沉静的夹著殷素薇做的菜,吃了几口,接著漫不经心的问她,“假如你爹不想见你呢?”
殷素薇愣住,怀疑他话中有话。
袁品修继续问:“见到他只会再次受伤,你也要去吗?”
殷素薇的胸口一颤。“是不是有他的消息了?”
她望定他,目光满是惊疑。
“没有。”他不喜欢她如此在意别人,即使那人是她的父亲!为此,他赌气的谎称,“尚未确定!”
明阳公主在旁边忍不住翻起白眼。
袁品修更是忍不住要赶人。“娘,您累了吧?回去休息!”
明阳公主回道:“我正要和你说,快从观星楼搬走,回你的‘欢喜楼’去。我不住了,你们窝在那没顶没盖的地方,不怕风吹雨打吗?”
“那儿风景好。”
袁品修的理直气壮令殷素薇大感羞耻,充满猜疑的思绪顿时被难为情的感受镇压,满脑子都是与他在观星楼上翻云覆雨的景象!
“翔龙堡”的人大概全都知道她和袁品修在没有房顶遮盖的观星台上做了什么好事吧?今后她大概永远不能在人前抬头挺胸了!
“素薇,你差不多是时候去见独孤小姐了。”避免娘亲泄漏过多机密,袁品修迅速带定殷素薇。
殷素薇发觉他的神态不自然,联想到这几天他异常的忙碌,方才更是耐人寻味的提起她爹,种种迹象显示著他藏有不能说的秘密。“品修……”她欲言又止,有些话,他若不说,她绝对逼不出线索。
“素薇,你的脸几乎看不到伤痕了,真好。”
看吧!他一听她的语气不安,立刻岔开话题,企图转换她的思绪。
殷素薇无奈的暗叹,太了解他,从而学会了认命,也不是一件好事哪!
*
风吹花落满地香,袁品修送毁素薇走到专门为独孤情准备的药房外。“我待会儿来接你。”他似有急事,忙著离开。
独孤情闻声出来,看到殷素薇忧心仲仲的望著袁品修的背影。
“最近,袁堡主异常繁忙?”
殷素薇点点头,微颦的眉含著轻愁,随著独孤情进屋,把手交给她把脉。“不晓得他是不是在帮我处理那些……聚集在堡外寻仇之人?”
明阳公主不喜欢她出门,下人也不会告诉她外面的情况,大家都表现得世间太平的模样,殷素薇根本不清楚外头发生了什么?
独孤情不忍见她忧愁:心直口快的安慰道:“放心吧!那些人全去找你爹了,不会再跟你纠缠。”
“我爹?”殷素薇霎时心跳加快,睁大了双眼。
独孤情后知后觉的捂住唇,说露嘴了,她忘了袁品修曾派人交代过她,不可向殷素薇提起此事!
殷素薇紧张得坐立不安。“我爹他、他真的、真的……我爹回来了?”
独孤情秀媚的脸上闪过为难之色,有话不方便说。
“品修为什么要隐瞒我?”殷素薇著急了。
独孤情担心自己的失言会害他们夫妻争执,连忙扶著心慌意乱的殷素薇坐下。“你的身子基本上已好了,继续再吃三天的药就会完全没事,我已毋需留在‘翔龙堡’,过两天我便离开。”
殷素薇握住她的手,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我失态了,请别介意。”
独孤情受不了殷素薇谦卑的目光,似乎有种奇幻的力量从她柔柔的眼波流散出来,动摇人心。“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我也能理解袁堡主为什么瞒著你……”拜托别再痴痴的凝视她,她会守不住口风的啊!
殷素薇继续用可怜的眼神,期盼的望著独孤情……
独孤情受不了,放弃承诺,对殷素薇说:“你听过‘北海盟’吗?”
那不是帮派组织的名号,而是一艘载满了江湖败类的船!船上有的全是穷凶极恶、杀人无数的魔头,他们不追求名利,只追求嗜血的乐趣,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到处杀人放火。
殷素薇一直在陆地上奔波逃窜,从未流浪到海面,因此听说过这艘可怕的船,却不曾见过。
“我爹……在船上?”她失神的问独孤情。
“他……在‘北海盟’几乎是占著副首领的地位。”
独孤情的话像是平空挥来的武器,打得殷素薇头昏眼花。
这么多年下来,她的爹亲不仅没有悔改,甚至更变本加厉,去到一个集结了和他同样疯狂没人性的团体,继续的杀人放火?
第9章(1)
玉兔飞空,夜色逐渐覆盖了北方大陆。
殷素薇随著袁品修回到“欢喜楼”,浑浑噩噩的进了主房。
自从见过独孤情,她就变得魂不守舍,袁品修猜不透,她的身子已康复了,还有什么值得担忧的?
“品修……”等丫鬟关门离去,殷素薇执意帮年轻的夫婿清洗手足,揉著他白皙的肌肤,她幽幽的说:“我全知道了。”
她知道什么了?
袁品修心知肚明自己瞒了她什么事,毋需多问,想必是独孤情说露了嘴,他只得暗叹防不胜防。
她取过干净的布巾正欲擦拭他的手足。“你提醒过我爹可能不想见我,这其实就是他明确的回答,对吗?”
袁品修抽走她手里的布巾,拉起她坐上床。“忘了那个人吧!”
他费尽心血哄她开怀,难得有些成果,可她爹一出现,她又跌回沉郁感伤里头。
他到底得清扫多少阻碍,才能令她像儿时那般的无忧无虑?“他出海和一群同样邪恶之人到处烧杀肆虐、坏事做绝,那样丧心病狂的人是不会对你保留一丝情感的!”
殷素薇垂下头,她明白自己的爹亲没救了。“可是……我想见他,他的消失……太匆促、太离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