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笑了啦,快来帮忙捡瓜肉,快被溪水流走了!」实秋情急之下,连忙伸手下去捞抓着。
「好好好……」她勉强想忍住笑,却还是忍不住笑到眼泪飙出来,「哈哈哈……」
今天天气可真是「棒」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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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忙了一整天的实秋在小溪边沐浴返回野店后,正打算直接回房去看睽违了好些天的书,却在经过厨房时,瞥见透过竹帘子而出的晕黄烛光。
「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睡?」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地轻轻掀起竹帘子一角,窥探她究竟在做什么。
明明劳累了整天,她为什么还不去好好休息呢?这些天下来,他知道她辛苦勤劳得跟头牛一样,不断做着彷佛永远也做不完的杂事,可他从未听她埋怨过一个字。
她家中还有人否?怎忍心见她一个娇弱姑娘家操持这等粗活呢?
实秋的胸口流过一阵灼热酸楚的心疼,深邃的双眸紧紧地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话说回来,灶不是都熄火了,她还蹲在灶前吹燃炭火做什么?
在必必剥剥火焰燃起声中,他听见她快乐地低呼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一瓷盅放进大锅里。
偷偷看了半天,他还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轻轻放下竹帘子,蹑手蹑脚走向楼梯,深怕惊动了她。
回到房间后,他还在苦苦思索这个疑团,但最后还是放弃,摇了摇头,将包袱里的「战国策」拿了出来。
他在桌边坐了下来,翻开第一页,辰光一分一寸地过去,然后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战国策」仍旧停留在第一页,他的魂不知早飞哪儿去了。
直到门口传来两下轻轻剥啄声,他这才惊醒过来。
「请进。」
珊娘小脸红通通的,双手紧紧捧着一只托盘,上头冒着腾腾热气的瓷盅好不眼熟。
「珊姑娘,这么晚了,妳……」他睁大眼睛,心猛地一震。
「趁热喝了它,是我孙家祖传的哦!」珊娘将托盘放在桌上,小手快速地将烫极的瓷盅盖子打开搁一边,赶紧捏了捏耳垂。「嘶……烫烫烫……」
「小傻子,妳在做什么?万一烫伤了可怎么好?」实秋又惊又慌又急地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频频吹着气。「我自己来就好了,我皮厚不怕烫的。」
珊娘怔怔地望着他轻轻呵吹着,指尖残存的烧灼感瞬间化为阵阵清凉,心下更是悸动难忍,想哭的冲动不断涌上来。
从来……没有人待她这样温柔、这样好。
他让她觉得自己如珠似玉,好似是个值得人宠爱怜惜的宝贝,也让她觉得在茫茫人海中,还有个真心人看见她的心,珍惜她的好。
她反握住他的大手,就势缓缓地偎上他温暖强壮的胸膛,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砰……自缓慢平稳逐渐变成急促怦跳,声如擂鼓。
「珊、珊姑娘?」实秋声音沙哑地低唤。
「嘘。」她羞涩却坚定地把脸埋在他胸前,小小声地道:「你的胸口借我靠一下下。」
「我的……」他一怔,随即被怀里软软暖暖的小身子撼动了,不禁伸臂环住她,静静地给予她无言的依靠。
饶是平日肩能挑百斤,袖能舞玲珑,吃苦当吃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依旧只是个柔弱的小女人啊!
他温柔地搂着她,心神激荡着,陡地脑海里闪过了一抹念头──
「今天我为什么没有晕?」他脱口而出。
真是烹琴煮鹤大杀风景也,剎那间所有的浓情蜜意缠绵氛围全消失得一乾二净。
珊娘倏地抬起头,脸上有些尴尬心虚。「呃,因为我没有抹『一笑含香软筋散』。」
「为什么?」他困惑追问。
「啧!」她一顿足,神情满是懊恼。「我就怕你会问『为什么』!」
「为什么怕我问『为什么』?」他更是一头雾水。
「就是……」她咿咿啊啊了半天,最后顾左右而言他的叫道:「枸杞鸡汤都凉了,快喝、快喝。我听人说枸杞明目,你晚上要苦读诗书好进京赶考,这双眼睛可得好好照顾,喝吧、喝吧。」
「谢谢,可是刚刚……」
「你请我吃冰西瓜,我请你喝热鸡汤,这一来一往才公平,你快喝了它吧。」
「但是刚刚……」
「啊!我突然想到大门还没落锁,我先下去──」
「我栓上了。妳刚刚说……」
「你栓啦?呃,那很好啊,真是好员工,记得下回提醒我帮你加点薪饷。」珊娘干笑,转身就往外走,「早点睡啊,我也要去睡了,哈哈哈。」
「可是……」实秋愣愣地看着她飞也似跑走的背影,喃喃自语,「她几时说要算薪饷给我了?」
他这半个月不是做来将功抵过的吗?
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珊娘紧张得同手同脚地下楼,刚掀起厨房口的竹帘子,就讶然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在里头忙碌着。
「妳醒了。」实秋回头看见她,嘴角不禁愉快地往上扬,英俊脸庞上有一抹白白的面粉痕迹,显得格外傻气却可爱。
她的心瞬间融化掉了,痴痴地跟着他笑了起来。「这么早?」
「不早了,外头有几个老人家早嚷嚷着说要吃包子,我都蒸了一大笼让他们带回去吃了。」他笑道,双手奋力的揉着面团。
「你全会做了?」她一脸诧异。
「当然比不上妳做的,但是我这些日子认真学了不少,应该还可以吧。」他讪讪一笑。
一身紫衫袍,玉树临风的他揉着面团的样子,她不管从头看下去还是从脚看上来,怎么看都觉得他太委屈了。
她走近他身边,低声问:「你不会怨我吗?」
「怨妳?为什么要怨妳?」他黑亮的双眸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你是个将来要做大事业的读书人,满腹诗书、胸怀壮志,我没有帮你什么忙也就罢了,还恶霸地硬留你下来干粗活……」她眼底盛满了深深的歉疚。「不如这样吧,君大哥,以后你就别做这些事了,专心在房里读书练字,风风光光地考取状元,也就不枉这一身才华了。」
实秋一怔,「那妳呢?」
「我?我怎么了?」
「妳要我从此专心在房里读书练字,那还有谁能帮妳?难道妳要我眼睁睁看着妳辛劳卖包子之余还为我张罗饭菜、端茶备水的?」他怜惜又不忍地摇着头,「不行,我办不到。」
「秋哥,你以后是要为皇帝老爷分担国事,也为百姓伸张正义的,现在又怎么能将时间白白浪费在我这间乡下包子店上?还有,我听说距离大试的日子也不远了,你得好好将心力放在准备应考上头才是。」她有些急了。
秋哥?谁啊?听起来像是一种鱼还是鸟的名字。
实秋愣愣地看着她。
「秋哥,我在同你说话,你认真点行不行?」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将他这个才华洋溢、器宇轩昂的好青年留在这儿糟蹋。
卖包子是什么好出路呢?就算做得出这世上最美味的包子,在世人的眼中也只是下九流的小生意,上不了台面。
所以她不想耽误他的大好人生。
虽然……珊娘只要想到他不久之后说不定就会鱼跃龙门,一举成名天下知,然后就把她这个乡下卖包子的小婆子忘得干干净净,她的心里就阵阵酸苦揪疼,可是她也知道,浅滩是困不了飞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