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点头,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啦,我只是奇怪。」小李咳两声,显得甚为犹豫。「老板你又不是公设辩护人,干么老接这种没赚头的Case啊?那些委托人根本付不起律师费,有这些时间,多接一些大案子不是很好吗?」一口气倒出憋在心头许久的话。
从进这家律师事务所以来,他一直觉得这个老板对赚钱的事太漫不经心,不得不忧虑如此下去,这家事务所迟早会倒。
「你怕自己领不到薪水吗?」欧阳一眼就看透他的思绪。
小李尴尬地摸摸头。「老板,我不是抱怨的意思喔,我只是有点担心。」
「我明白。」欧阳微笑,表示自己不介意。「你放心吧,我这个做老板的会懂得分寸,不会让这家事务所倒闭的。」
「老板如果真的想接,我也没话说啦。」小李无奈地叹气。「只是这个案子很麻烦耶,如果接下来,做白工也就算了,还会大大得罪一个市议员,我真的觉得很划不来。」
「是挺划不来的。」他淡淡地同意。
「那老板为什么还要接?」小李不解。
「我是为了报恩。」
「报恩?」
「很久以前,有个人给了我很大的恩惠,我答应过她,有能力的话,要尽量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那人是谁?」小李很好奇。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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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要不要猜猜我带什么回来给你?」
刚下飞机,童羽裳迫不及待便打电话给欧阳,约他来住处吃饭,亲手料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饭后,她拿出一路从捷克捧回来的礼盒,笑咪咪地献宝。
「是什么?」欧阳背靠着沙发,坐在客厅地板上,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把礼盒接过来,他已经很习惯她经常在飞行后带些奇奇怪怪的小礼物给他。
「你猜猜看啊!」童羽裳偏不直接揭晓答案。
他无法,只得端详礼盒,捧在手里沈甸甸的,挺有分量,体积也不小,呈长方形。
他想了想。「是水晶吧?」
「你怎么知道?」童羽裳讶然扬眉。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这次飞行会在布拉格过夜,波西米亚水晶很有名,看这重量应该是水晶没错。」
「不愧是我的好弟弟,真聪明。」童羽裳嫣然一笑,跳上沙发。「那你要不要再猜猜这水晶做的是什么东西?」
欧阳低头,大手缓缓抚过包装细致的纸盒,彷佛藉此感受里头的物品散发出来的磁场似的。
童羽裳抿着嘴偷笑,就不信他猜得出来。
「是车子吗?」
低沈的嗓音彷佛落雷劈过,她惊愕地几乎跌下沙发。「你怎么……你居然猜得出来!」难以置信。
「这个长度,差不多就是一辆模型车吧。你既然知道我喜欢车,总不会无匣头到买一个跳舞的芭蕾娃娃给我吧?」
「太强了,你真的太强了。」她真佩服他的推理能力。「你不去当侦探真的很可惜。」
「当律师不是差不多吗?」他不着痕迹地勾唇,拆开礼盒,果然发现满满的纸屑海里,飘着一辆水晶跑车。
「讨厌!本来这以为可以给你出个难题呢,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没意思,真是没意思。童羽裳懊恼地噘唇。
可不知怎地,看欧阳拿出水晶跑车,透过桌上的烛火观察流线的造型,拇指在透明的晶面上抚过,那很轻、很柔,彷佛小心呵护的举动,她又觉得让他猜中也无妨了。
只要他喜欢这个礼物就好,只要他喜欢,她的心意就不枉了。
她进厨房削了一盘水果出来,和他边吃边聊,问他最近的工作情况,也跟他分享这趟飞行的一切。
「……你知道吗?这趟飞布拉格的机上,有个乘客忽然心脏麻痹,吓了我们一大跳。」
「真的?」欧阳淡淡地。「后来呢?你们把他救回来了吗?」
「救回来了。」
「太好了。」欧阳微微一笑。
童羽裳却笑不出来,她看着欧阳,明眸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怎么啦?」欧阳扬眉。
要告诉他吗?她心下踌躇。告诉他了,又能如何呢?他说过,他再也不回那个家了……
「没什么。」她甩甩头,转开话题。「对了,我们到布拉格那晚,还跟一群科技新贵联谊喔。」
「联谊?」听到这字眼,欧阳一震,转过头来,望向半躺在沙发上的女人。
她怀里抱着个趴趴熊抱枕,长发结成两条松松的辫子,笑容甜得发腻。
欧阳暗暗叹气。
他不爱吃甜点,她却偏常在他面前笑得如一道可口的点心,挑战他自制力。
「是学妹硬拉我去的,好无聊啊,我整个用餐期间都笑不出来。」她抱怨。
「是吗?」这么说,联谊并不愉快喽?欧阳放下心。
「不知道是不是我老了?觉得他们说的那些笑话好冷,好难笑。」她蹙眉,沈思的表情看来很烦恼。「我觉得自己的心态很欧巴桑。」
「欧巴桑?」他愕然,脑海中想像的画面是一个提着大包小包冲上公车,硬要卡进狭窄座位的胖女人。
童童跟欧巴桑?
他实在无法将两者的形象联想在一起。
「你知道,就是很难讨好,嘴巴很尖酸刻薄的那一种。」她认真地解释。「看什么都不顺眼,什么都想念上几句。」
「嗯。」欧阳揉着下颔沈吟。「如果是那样的话,好像真有一点像。」
「什么意思?」童羽裳脸色愀然一变。「你说我像欧巴桑?」
「是你自己说的。」他奇怪她激烈的反应。
她说归说,他也不必那么干脆就表示赞同吧?
「你倒说说看,我哪里像欧巴桑了?」童羽裳狠狠瞪他,十指在胸前绞扭,一副只要他的回答令她不满意,魔女之爪就要在他颈上留下印记似的。
他却丝毫不怕,若无其事地发表高见。「你从以前就喜欢多管闲事,明明不干你的事,看不过也还是要唠叨几句。」
说她唠叨?霞色薄染芳颊。「我哪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他摊摊手,好似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哦,她真恨他这种态度!童羽裳贝齿一咬。「我哪有多管什么闲事啊?从以前到现在,我也只不过多管你一个人而已。」
「是吗?」
「就是!」她娇嗔。「不然你以为我哪那么多美国时间啊?阿猫阿狗的事都管!」
他弯唇。「谢谢,我了解了。」
「了解什么?」
「原来我不是猫,也不是狗。」
「你当然——」童羽裳原想发飙的,可一触及欧阳那闪着璀璨笑意的眼,满腔不愉之火尽灭。
欧阳……说笑呢!曾经不懂得笑为何物的男人,现在,竟也懂得幽默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记忆的放映机忽然在脑海里卷起胶片,一幕幕悲欢离合,从遥远的过去倒转回来。
「欧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她低声问。
「不记得了。」他装酷。
「那时候你还没改名,还叫欧阳俊杰,有一天,你忽然按我家门铃……你真的忘了吗?」
「忘了。」
「骗人。」她浅勾樱唇,才不信。「现在想想,那时候你才十三岁,还是个国中生呢。」
一个外表清秀俊朗、所作所为却令人头痛至极的国中生——
第三章
而她当时,是个文静少女。
高二,十七岁,正是少女芳华初绽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