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从夏没有什么不好,他们也一度考虑过要结婚,只是当下没有付诸行动之后,某种心情逐渐冷却,然后今年开始,他渐渐会去想,难道这辈子都要跟同一个女生在一起吗?
婴儿从夏,豆蔻从夏,少女从夏,记者从夏。
他甚至都还可以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午睡,五岁的从夏尿床后,哭着问他要怎么办的样子。
三十岁的他,记忆里几乎都是同一张脸,没来由的感到退却,所以他那天才会问她,我们分手好不好?
她还是很可爱,还是他喜欢的那种样子,只是太久了……他希望有一些留白的空间,不是谁的问题,是他们认识得太早了,时间把应该有的感动都渐渐磨光,他才会觉得应该到此为上。
对于他的突然,从夏虽然惊讶,但也没说什么——没有哭,没有问,只是回答“知道了”,然后从包包拿出钥匙还给他,说在彼此家中的东西用寄的就好,也不用再见面了。
分手确立。
只是人生的意外总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当时的贺明人真的以为彼此不会再见面,谁料到才两个月的时间,他会在自家客厅替她按摩生理痛的腰,然后还要跟她解释分手原因。
奇怪的是,当时干脆无比的他,在同居不相爱的此刻,好像认识了一个全新的她一样。
原来她是这个样子的。
被总编的爱将挖苦,打哈哈带过,突然转换的环境,努力适应,很多时候她总是说“我可以”,他不知道那是真的可以,还是自我催眠的可以,不是情人的角度后,她的模样似乎更加鲜明。
她的好强与独立,都让他于心不忍。
不自觉的放慢了按摩的速度,“如果我们是三四年前才认识的话,也许情况会完全不同。”
“所以基本上来说,是因为认识太久了,所以失去了新鲜感,因为失去了新鲜感,所以感情就变成了重量。”
贺明人点点头,“大概是吧。”
“原来是这样,你不讲我还怎么样都没想到呢。”从夏的声音有着好奇心被满足后的轻松,“如果当时是告诉美娴,暂时分开一下,或者各自出国度个假,说不定不用分手呢。”
“你这么介意这件事情干么?”
“只是觉得可惜而已。”从夏扭了扭身体,“你看,我长到二十六岁了,生活很辛苦,工作很累,所以常常想,如果身边有个人多好,如果有人可以撒撒娇,可能我就不会这样累了,可是缘分这种事情又没个一定的,我有时候会怕,万一就真的这样到老了没人要怎么办,我不想要每天自己一个人吃早餐,休假时只能待在家里看电视。”
唔——他前一阵子就是这样啊。
高兴的事情不知道要打电话给谁,工作上有心烦的事情也没地方抒发,每天早餐都是外卖,午餐外卖,晚餐,还是外卖。
好看的电影自己去,看完之后闷闷的想,好像也没多特别。
“朱从夏。”
“嗯?”
“你真的要去德国跟那个运动员见面?”
“对啊。”听到这个,从夏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声音中有着一抹喜悦,“我今天下午才跟他通过电话,他说很期待跟我见面呢,而且已经订好餐厅了,不用练球的时候也可以陪我去附近走走。”
“不去不行吗?”
他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真的很烂很低级,不过他就是不希望她去德国见那个什么华裔足球员。
他这几天查了资料,那个叫许捷的家伙根本就是个花花公子,去欧洲发展才三年,已经换了一打的女朋友,也曾有过脚踏两条船的纪录,私生活乱到一个不行,这样的人,他可不信只是想见个面吃个饭这样简单。
“为什么不去,许捷有人才,有钱财,现在又没有女朋友,重点是他对我很有意思,大好机会,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有什么好求的,那家伙明明就是个大色狼。”
从夏噗的一笑,“你真不纯洁。”
“不是我不纯洁,是你太小看男人。”轻拍了她的后腰一下,“这世界绝对没有男人愿意替女人做义工的懂吗?顺手帮忙都不见得愿意,特地花时间更不可能,就算表面上保持君子,但内心一定会有其他的想法,你以为他真的就是等你过去采访吃饭啊?”
“不是也没关系啊。”
耶?
“我二十六岁了,不想一辈子都是一个人,如果他喜欢我,我也觉得可以接受他的话,就交往看看嘛,缘分的事情很难说的,说不定他是我的真命天子,而我是他的真命天女。”
“他平均四五个月换一个女朋友,跟那种人交往,你会伤心的。”
“会让人家伤心的又不只是移情别恋。”从夏转过身,仰着脸看他,表情很认真,“贺明人,你是个好人,专一,专心,可是,你也让女朋友伤心了,所以,那根本没有差别,如果是我的话,我宁愿对方跟我说爱上别人了,也不愿意对方说是因为没有新鲜感。”
“……”
“你知道吗,我刚刚觉得你很可怕,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贺明人,你怎么会讲出那样恐怖的话,感情应该是建立在爱之上,而不是建立在新鲜感上面。如果你因为没有新鲜感而想分开,那么你将来的婚姻从说我愿意那刻开始,就是不断的倒数分手,那样的我愿意,一点意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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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工坊二楼的小会议室中,贺明人,沈修仪,许君泽正在进行老板们例行性的会议——他们每一个Case的主导人不同,在强调特色之余,又必须在某种专业上互相支援,为了让工作流畅,周二,周五早上固定会开个会议,将手边的案件拿出来讨论。
摊开资料夹,许君泽念出最近一星期的工作进度,“张小姐的礼服已经从英国送来了,喜饼盒决定用彩绣外包,婆婆希望绣图是比翼双飞,图案没问题,但颜色要再找时间确定。”
贺明人点点头。
“明天中午,万国饭店三楼A厅是范陈文定,B厅是黄李文定,晚上一样在万国饭店,松竹厅是健康药厂的小开跟雅丽美妆的大小姐,宴会厅已经布置完毕,不过北海道螃蟹还在海关,若来不及可能改成淡水螃蟹或者烩三鲜。”
再点点头。
许君泽与沈修仪互看一眼,额头不约而同出现斜线。
“贺明人,今年的员工旅游由你自己一个人出资请大家去拉斯维加斯玩。”许君泽把手中的资料翻得劈哩啪啦响,“前三天住金殿,后三天住米高梅,然后一人发两千块美金的赌博基金怎么样?”
依然点头。
看着眼前那个明显魂魄不在此地的人,许君泽阖上资料夹,三秒后,一旁的沈修仪也有样学样阖上。
“贺明人。”
“……”
“喂,喂。”许君泽似乎忍耐不住似的,伸出手在他面前挥来挥去,“大哥,你回回神,我们现在每天睡不到六小时,没人可以帮忙分摊工作啊。”
他不是不近人情到觉得时时都该士气高昂,但为什么会是这种时候?
六月之于婚礼相关行业,就跟报税之于税务人员一样,他们永远都不会懂,为什么明明有一整个月可以做这件事情,但大家却都爱拖拖拉拉,然后最后几天挤成一团。
报税的最后几天,稽征事务所前挤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