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住了,脑子里轰轰然乱响。“怎么……会是你?”
“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会担心你失风被逮呢?”他眼底的笑意更深,温和的声音里满是讨好。
他真的来找她了!
她心头一热,樱桃小嘴险些快乐地往上扬,幸而又硬生生忍住了。
“谁要你帮?我自己一个人也行!”她倔强地抬起下巴,“刚刚我是故意假装失风的,否则轻轻松松就把银子盗到手,那不是太没有挑战性了吗?”
“是是是,你说的都是。”小刀温柔的凝视着她,陪着笑道:“那看在我苦苦找了你三天,没有功劳但是有苦劳的份上,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原谅我?”
她差点笑出来,又急忙憋住。
哼,别以为耍个宝就能让她心头这口气消。她告诉过自己了,既然他不希罕她,那她也不希罕他,大家扯平。
她伸手入怀,掏出了鼓胀胀的两大包银子和银票,“喏,你一份,我一份,就这样,谁也不欠谁了。”
“慢着!”小刀急忙拉住她的手,将银子和银票放回她怀里。“我不要,这是你辛辛苦苦盗来的,我怎么能拿?”
“杜三寨主,”她的称呼令他瑟缩了下。“你救了我,我把盗来的银两分你一半,合情合理。我不想欠你,你也不要欠我,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进你的京城,我往我的京师,这上京的路也不止一条,你大可放心,我俩不会再相会的,就这样。”
“不行!”他心一紧,又抓住她的小手不放。
“不行?”杏儿皱了皱柳眉,随即点点头,小手自他掌心抽开又分起银子。“好啦、好啦,银票轻的多的给你,银两重的少的我拿,这样可以了吧?”
“原谅我,好不好?”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黑眸里流露出深深的愧疚和心疼,姿态低得不能再低了。“求求你不要假装不认识我,不要跟我这么生疏的样子,我……受不了你这样。”
三,四天前的这个时候,她还害羞地抱着一床被子给他,今天这个时候却面若寒霜宛若陌生人,他的胸口像被人猛揍了一拳,痛得不得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要看见她笑,不要她装作不认识他!
她鼻头酸楚了起来,内心强烈交战——原谅他?还是不原谅他?
杏儿承认自己一开始对他太唐突冒进了,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就恶意抛下她实在太伤人,她也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没有他也行,结果他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以英雄救美之姿又低声下气如斯,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如果你真的很讨厌我,趁现在让我走。”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乌黑滚圆的大眼睛在月光下晶莹湿润,心头已然松动融化了。“不要让我对你有期望,然后又被浇了盆冷水,”
留住我呀,傻瓜,拜托你再多说点好听话!
“杏儿,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但你是个好女孩,我也不希望你路上还到危险,我……”他耳畔有点热辣辣的,胸口有阵又冷又痛的什么在绞拧着,但是他仍然硬着头皮道。
王八蛋!
她小脸陡然变色,忿忿然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杏儿!”他吓得魂都快飞了,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生气,连忙追上去。“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是不是?我跟你道歉。”
“不用了。”你这个死猪头。
“你起码也得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事,这样我下次好改呀。”他心慌意乱地紧跟在她身后。
“你离我远一点!”她恶狠狠回头,瞪了他要伸过来搭肩的手。
小刀瑟缩了一下,“好好好,我离你远一点,但是你不要赶我走,你先听我解释。”
她看都懒得看他,就怕越看越生气,更怕再看又心软。
真是个笨瓜,呆头鹅,大笨驴……嘴巴就不能说点甜话吗?什么叫做他们的关系不是她想的那样?既然这样,那就他自己这样,她自己那样,一人一个样,她就不信他还想怎样?!
“杏儿……”
她低头疾走,充耳不闻。
“杏儿……”
她暗暗咬牙,拳头发痒。
“杏儿……”
“叫魂哪你!”她恶狠狠回头,朝他挥了挥拳头,警告道:“再叫我揍你!”
小刀惊吓地往后一跳,随即一脸可怜兮兮的开口,“对不起,你别再生气了。”
她目不转睛地瞪着他,忽然有点想笑,跟着又被自己想笑的冲动惹毛了。
“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她恶声恶气的撂下话。
“杏……”他一见到她的脸色连忙噤声,不敢再说话,只是一直跟在她身后。
杏儿也懒得搭理他,当作背后没人地迳自走回城里,趁着夜黑风高去了几家外观明显破旧的老屋舍,偷偷将一些银子扔进他们的窗子里。
直到怀里的银两去了大半,她才心满意足地走回客栈。
小刀就这样一路无声地跟着她,心思激动地看着她做着和自己一样的慈善义举,还在分送了大半钱财后露出了满足坦然安心的笑容。
在那一瞬间,沐浴在月光下的她,让他觉得她是自己这辈子所见过最美的女人。
“小二,送一盆热水和一壶白干到我房里。”这个最美的女人依旧狠心不回头看他,脚步不停地走进客栈、走上二楼,随口吩咐道。
真的连瞧都不再瞧他一眼了。
“嗳,马上来。”店小二一转身,疑惑地看着一脸失魂落魄却紧跟在杏儿后面的小刀,“喂喂喂,这位客倌,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是要吃夜消还是住店啊?”
“废话,当然是住店。”他烦躁地摆了摆手,“别吵我。”
“可是要登记一下你贵姓大名,我也好替你带房间。”店小二可坚持了,挡在他面前神气地道:“我可是本店的金牌店小二,举凡点菜端菜,擦桌送酒,带房间都是我的责任……你别瞪这么大眼嫌烦,我知道你想住那位姑娘隔壁房对吧?”
店小二暧昧的笑脸看得他很刺眼,小刀脸色陡地一沉,一把拎起店小二猛摇晃。
“不、准、笑、得、这、么、淫,荡!”
“是是是……”店小二吓得牙齿打颤人发抖,裤子都快掉了。“客、客倌,您先放小的下、下来吧!”
他闷哼一声,这才将店小二放回地面,随即掏出二两银子塞给还在眼冒金星的店小二。
“帮我安排她隔壁的房间。”
“啥?”店小二傻眼了。
“你耳朵没毛病吧?要不要我帮你检查?”小刀穷凶极恶地瞪着他。
“不不不用,小的马上准备!马上准备!”店小二拎着松掉的裤腰带,腿都软了。
“慢着,再帮我沏一壶普洱浓茶,还有两样小点和一盏亮点的烛台,我要读书。”他横眉竖目地道。
就算店小二有一百二十万个疑问也不敢问出口了,只管点头如捣蒜。
“没没没、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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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烛光晕黄,淡淡普洱飘香,小刀穿着特意为上京赶考而订作的蓝绸袍子,手持“论语”坐在太师椅上,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苦读着。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他看似专心背诵着,黑眸却不时自书上飘开,飘向身边的这堵墙。
真是气死人的厚,他完全听不到在这面墙另一侧的杏儿在做些什么。
他记得她叫的是白干,难道她今晚打算藉酒浇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