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业瞄他一眼。
「若是开了这瓶子相爷没任何反应,下官就任凭相爷处置。」温亭劭将瓶子又往前移了下。
他的话勾起丁业的好奇心,里头装的什么这么厉害?竟然能让温亭劭打这样的赌。
「相爷?」温亭劭等他的回答。
「老夫倒要见识见识。」他接过瓶子,有元纪赫与黄起两位人证在,他不怕温亭劭搞鬼暗算他。
「大人,您可得憋住气。」元纪赫一边往门口移动一边说道。
「请。」温亭劭催促。
丁业瞄他一眼后接过瓶子,温亭劭瞧着他拔出木塞的剎那,立即屏住呼吸,元纪赫与黄起立刻退至门外,还差点让门槛给绊了脚。
开瓶的剎那,丁业感觉一盆屎泼到脸上,差点没昏过去,他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遭受屎臭攻击差点因喘不过气而一命呜呼,瓶子由他手上滚落,他蹒跚的前行想要离开厅堂,却因为长年风湿而跪倒在地。
温亭劭捡起瓶子走到丁业身边,他伸出手,丁业也伸出手,实在太臭了,他快昏倒了,他并不愿让温亭劭帮忙,但这次他捱不住了,他的手颤抖着……好臭……
令他错愕的是,温亭劭避开他的手,冷冷取走他手上的木塞塞回瓶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丁业两眼翻白……他……不行了……温亭劭听见身后传来物体落地声。
「怎么样,相爷呢?」元纪赫捂着口鼻躲在门后。
「昏倒了。」他耸耸肩。「属下还有事忙先告退了。」
「什么?」元纪赫大吃一惊,一时不慎将手给放下,臭味整个轰炸过来,他差点吐出来。
「等……」他话都还没说完,温亭劭已经走了。
元纪赫左看右看只剩他一个人,黄起也不知躲哪儿去了。
「来人。」他捂着嘴喊叫。
没人应声。
「来人……」他捂紧嘴,不行了,他得先去避一避。
至于相爷,应该没关系吧,还没听过这世上有人被臭死的。
*
「哈……」
沃娜笑得倒在温亭劭怀里,他将今天发生的事说给她听,让她笑得不可遏抑,在一旁啃干果的巴努奇怪地看了主人一眼后,又继续吃起东西。
因为这回牠偷钥匙有功,所以温亭劭也买了许多东西犒赏牠,牠可是吃得不亦乐乎。
前天晚上他在沃娜耳旁要她再忍耐一下,他会安排她离开大牢,可需要一天的时间,那时他听她在牢里一直喊臭,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可以利用一下那罐臭瓶子跟巴努帮她越狱。
他微笑地拂过她额际的发丝,听着她开朗的笑声,笑够了,她说道:「你要踩他的手才对。」她示范地以脚踏地扭转。「这样转来转去痛死他,再踢他两脚给他吃屎。」
他让她认真的表情逗笑,与她在一起好像什么烦恼都变得很轻很轻,自入了官场后,为了将丁业斗下来,他将自己的情绪压在很深的角落,久了也习惯了,只是偶尔他在半夜醒来,对于自己走上的这条路不免有些怀疑。
就如翟治临与姊姊所说,他的仇其实已经报了,早在十二年前杀死那批盗贼后,一切都该烟消云散了。
但当他知道幕后指使者可能是丁业时,所有的仇恨又回来了,这次他要亲手报仇,所以他想尽办法要将丁业斗垮、斗死。
现在想想,却又觉得那些事好像都不重要了,并非他就放弃了复仇,而是那不再将是他生命中第一顺位的事。如今最重要的是治好沃娜的毒,与她一起白首偕老,直到白发苍苍还能有她陪伴在身边。
第10章(2)
她在他身上嗅了嗅,拿出陶瓶在他身上洒了一下。「你好臭。」
他笑道:「这味道大概要绕梁三天。」他来之前还特意洗了下身子,可味道还是散不掉。
「什么梁?」她倒一些在手上,帮他抹脸。
「太香了。」他闪躲。
「你长得像女人一样,抹点香也不要紧。」她笑着说。
他抓住她的手,笑笑的亲着她的嘴。「抹上这味道,真会有人以为我是姑娘。」
她笑着揽住他的颈项。「只要他们瞧过你姊姊就不会这样说了,我看着她,眼睛都不敢眨,连地牢都不臭了。」
她的话让他笑意加深。「姊姊是江南第一大美人,她五岁的时候就有一堆人想上门结亲。」
「你阿母一定很美。」
他点点头。「很美。」
他的语气没有喜悦只是淡淡的陈述事实,想到他提过家人遭到盗匪杀害,沃娜急忙转了话题。
「阿妹呢?」她吃着他送来的鸡腿。
「她想来瞧妳,我觉得不妥所以没带她来,不过有个好消息,她接到沃迷寄来的东西,牛丸没有失约,他回西南找她了。」
沃娜张大嘴。「他真回去了?」
他颔首。「沃彩说要妳放心,沃迷把他身上的蛊毒解掉了。」
沃娜安下心来。「那就好,那时我以为他回中原就不回来了,我气他想骗阿妹,所以偷偷给他下蛊,如果他半年内没回来就会毒发身亡,阿妹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我告诉她的时候,她很难过一直哭说不要牛丸死,要来京城找他。」
最后她拗不过阿妹,又想到自己快死了,死前去中原走走也好,所以她们留了二妹在西南,她带沃彩来开封寻人。
「阿妹心肠软,说就算牛丸不回西南也没关系,她不想他死。」
温亭劭明白地点头,难怪那时沃彩急着要找牛丸,还说怕晚了来不及,就是担心他毒发身亡。
「她本来是想亲自来告诉妳这个好消息的,不过她怀了身孕行动不便,所以我没让她来。」
她颔首。「她挺着肚子是不方便,别让她来了。」她停下吃食的动作,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以后我们的孩子不晓得生的什么模样?」
想到这儿,她忽然有些难受,她真的能活到那时候吗?她盯着鸡腿忽然失去了胃口。
「怎么不吃了?」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去找其他女人?」
他瞪着她,口气冷道:「胡说什么!」
「我想知道嘛。」她生着闷气。
「妳好好的怎么会死。」他怒声道。
「我的身体……」
「好好吃药就没事了。」他打断她的话。
她抿着嘴,一言不发。
「吃吧,别饿着了。」温亭劭说道。
她盯着鸡腿,忽然生起气来,一恼火扬起手把鸡腿丢到水里。「不吃了,我饿死我自己。」
「沃娜。」他板起脸孔。
她将脸埋在膝盖上不理他。
见她又蛮横起来,他的脾气也让她激起,正要斥责她时,瞧着她肩膀动了下,夹着微弱的啜泣声。
他叹口气。「别哭。」他抚着她的发,抬起她的脸,见她颊上沾着泪,不由又叹了口气。
「我生我自己的气。」她抹去泪水。「小时候我毒发的时候,痛得在地上打滚,我撑着一口气不想死,心里想说不定捱过了,阿母就对我不一样,她会对我好,可是我痛了一次又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她看着我,眼睛还是冷冷的像冰一样。」
他皱着眉将她搂进怀里,再度因她母亲的行径感到寒心,也为她心疼。
她环着他的腰说道:「她把我丢在洞里的时候,我的心死掉了,哭得都没眼泪了,我想死了也好,我再也不要受苦了,可是姑奶奶把我救起来,说阿母是个毒辣女人,就算我要死也要拉她一起去死,我听了觉得很对,我要让阿母也跟我一样痛苦,她以为我死了,可是我偏不要死,我要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