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门扉掩上的声响,梅尉文缓缓睁开眼,唇畔扬起一丝冷笑。
他的腿早就没救了,她哪能帮得了什么忙?真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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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云依在王兰月的安排下,住进一间邻近梅尉文住处的厢房。
之后,王兰月要人准备一桌佳肴,与花云依一同用晚膳。
「云依,今儿个尉文伤了妳,真是抱歉。」王兰月满脸歉意,愧疚不已。
花云依摇摇头,表示不在乎。
她夹起菜肴放入碗中,心不在焉的吃着,一会儿后才开口问:「王姨,他有多久没有下床行走了?」
王兰月无奈的叹口气,「已经数个月了。大夫说,只要他肯多走动,他的腿很快就能恢复,但他却完全置之不理,彷佛存心要让自己的一双腿瘸了。」
「那平常是由谁来照顾他?」
「府内的婢女们会前去照顾,但尉文他常常发怒,将她们赶走,有的时候连饭也不愿吃。」王兰月越想越难过,眼眶泛红。
究竟该怎么做,他才肯试着下床行走?难不成真要她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儿子成了瘸子?
花云依抿唇不语。原来是这样,所以王姨才会特地找人来照顾他,若能让梅尉文的双腿恢复正常,便赠予大笔赏金。
「王姨,以后您就不必再担心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王兰月看着她坚定的神情,心中感到十分欣慰。还好她接受了花富贵与花凌月的提议,让花云依前来照顾儿子。她笑着轻拍花云依的手,「那么以后就麻烦妳了,若有什么需要,同我说一声就好。」
「好。」花云依甜甜地一笑。
王兰月见她如此甜美又乖巧,巴不得儿子的双腿能立即恢复正常,好将这个可人儿娶进门,不过,也要儿子喜欢上她,她也对他有意才行。
于是王兰月问道:「云依,妳觉得尉文怎么样?」
花云依眨着眼,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地道:「他是我要照顾的人,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王兰月在心里轻叹口气,「这样啊……」
也对,云依才刚来到这儿,哪会对尉文有什么感觉?再加上尉文对她做出无礼的举动,她没讨厌他就很不错了。
对于王兰月的问话,花云依并没有多想,她很快的吃完晚膳,便起身端着一旁放满了饭菜的漆盘,前往梅尉文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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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花云依轻敲门扉,无人回应,于是她深吸口气,径自推开房门。
厢房内并未点灯,一片漆黑,她只得端着漆盘摸黑前进。
桌椅应该是在这儿……花云依缓缓往前走,伸手触摸,确定前方是圆桌,便将手中的漆盘放于桌上,再缓缓往另一头走去,打开窗子。
这里闷得让人快喘不过气来,他一直待在这样的地方,身子怎么会好?
蓦地,床铺上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谁准妳进来并开窗的?」
花云依心一悸,但仍鼓起勇气对着黑暗中的他回答,「我送晚膳来,你得吃些东西才有体力;开窗是因为这里空气不流通,对你的身子不好。」
梅尉文冷哼一声,「什么时候我又多了个娘?」
任谁都听得出他话语中的嘲讽,花云依不禁轻皱起眉。「我这么做,全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他再次冷哼,「我可不相信一个陌生女子会突然对我好,说不走是别有所图。」
花云依轻咬唇瓣,不知该如何回应。是啊,她确实是为了获得大笔赏金才来这里的。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他瞇起利眼瞪向站在窗边的那道窈窕身影。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要留下来照顾你……」虽然已鼓起勇气,但花云依说起话来仍有些结巴,毫无气势可言。
梅尉文低笑出声。
他的笑声让花云依讶异。原来他也是会笑的,此刻房里若是点灯,她便能瞧见他的笑容。
蓦地,笑声止住。
「妳以为妳是谁?凭什么说出这种话?我最厌恶像妳这样的女人,还不快滚?」他沉声喝道,并拿起放于床头小柜上的一只茶杯,准确地朝她丢去。
花云依就这么被击中胸口,疼得低呼出声。
「啊……」
梅尉文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想早点将她赶走,只想独自一人待在这里,不受任何人干扰。
花云依咬着唇,转身摸黑离开。
梅尉文见她走了,冷哼出声,「不过如此。」她就跟其他前来的婢女一样,一下子便被赶跑。
然而下一瞬间,他讶异的瞪大双眸,只见她手执烛火,再次步入房内,笔直地朝他走去,神情毫无畏惧。
这个美丽又倔强的女人……开始吸引着他。
花云依举起烛火,凝视着半躺于床铺上俊逸非凡的他,许久后才缓缓开口,「你不该那么做。」
梅尉文皱眉,「妳要跟我说的只有这句话?」
「你还得把桌上的那些饭菜吃完。」她伸手指向身后桌上的菜肴。
他脸一沉,「这是命令?」哼,她倒是十分大胆。
花云依咬咬唇,「不是命令,是请求。」
「但我怎么听来像是命令?妳若真是要求我,就该更低声下气。」梅尉文冷眼看着她。
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扎成长辫,俏脸白皙粉嫩,五官细致绝美,有着柔弱的身躯和纤细的手……像她这样弱不禁风的女人能做得了什么事?
花云依低下头,柔声低语,「请你用膳。」
梅尉文想不到她竟真的改变态度,但仍有些不悦,「你?」
她连忙改口,「请少爷用膳。」
他冷笑一声,「妳为了让我用膳,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为了爹,为了花家,她必须忍耐。花云依紧咬着唇,眼眶泛红。
「妳这模样,活像是我欺负了妳。」梅尉文缓缓坐起身。
一见他有所动作,她吓得连忙往后退。
「怕什么?」梅尉文神情不悦地问。
瞧她那是什么模样,活像他会吃了她一般,他有那么可怕吗?
花云依拚命摇头,怎么也不敢说出内心话。她还以为他会动手打她,结果他只是坐起身而已。
「少爷坐起来要做什么?」
「我不坐起来怎么用膳?」梅尉文冷冷地道。
她先是一愣,随即转身将手中的烛火放于桌上,再将盛满菜肴的漆盘端向前,唇畔漾着笑。「少爷请用膳。」
梅尉文看着她的笑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淡淡的,暖暖的,填满了心口。
他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
花云依站于床旁,看着他一口口吃着饭。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坏的人,应该可以与他好好相处。
但他才吃到一半,便放下筷子,不再进食。
「不吃了?要不要再多吃几口?还是你觉得不好吃呢?」
梅尉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妳很多话。」
她绯红了双颊,连忙将漆盘拿起,搁在一旁,取来一条干净的布巾,在水盆里沾湿后拧干,然后动作轻柔地执起他的手仔细拭净。
他的手十分厚实,而且很温暖……而她的手还不到他的一半大。
头一次如此靠近一个男人,并主动碰触男人的手,令她不禁心跳加快。
梅尉文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不自觉的放柔。她的手好白、好小,不到他手掌的一半……突然想起一事,他眉峰紧蹙,「妳服侍过其他男人?」
花云依有些愣住,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问。「没有。」
没来由的放宽了心,梅尉文撇开脸,不再与她说话。
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瞧见他的下半身一直覆盖着丝被,看不见他的双腿,于是她思索了会儿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