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他们一致认为,将思珑是一名探员的事实告诉雷诺兹很不明智。从保罗由在旧金山的线人那儿获取的消息来看,雷诺兹在打电话给金波利要思珑的电话号码时,并不知道关于思珑的任何事。而且也没有理由认为,他在打电话到思珑的办公室时,得知了其他的任何情况。保罗仍旧在兴奋地说着这事。
「那天他打电话给你母亲的时候,她没能有机会告诉他关于你的任何事,这点至今让我觉得很走运。」
「这和运气没有任何关系。我母亲急于想和他谈谈我,但是他没给她机会,因为他冷酷而又粗暴。他三十年来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或是想法。当最后他给她打了电话,他告诉她他没空多谈,只够时间要一个我的电话号码。一等到她给了他我办公室的直线电话,他就告诉她,等到他不那么忙的时候会再给她打电话,于是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思珑不想给他泼冷水。「你的运气在这之后,在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她笑着说,「我暗暗试探了萨拉,她说她完全记得英格索上尉是怎么接我的电话,怎么跟卡特说的。英格索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让我的父亲有所警觉,他不会觉得他打电话到了警局,或者我是个警官。这可算是幸运了。」
「在这个案子里我总该可以走一回运了。」保罗苦笑着说。「现在告诉我,你为自己选择了什么行当。」
「在大学,我的专业是海洋生物,在我转行到执法部门以前,我还学过数学,但是你说过你希望我能选一个让雷诺兹看来肤浅而无害的职业。科学或是数学这两个行当不合适,而且对于其中的任何一个,我都没有足够的知识可以自圆其说。上星期我在等萨拉结束同她客户的谈话时,还在试着找出一个解决办法——忽然我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职业。」
「别吊我的胃口,是什么?」
「在接下来的两星期里,我是一个室内设计师。」
「对极了。」他大笑了起来。「那正是我想要的。你有足够多的知识可吗?」
「我知道的足够可以唬人。」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听萨拉狂热地对一些家具和配件品头论足,思珑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已经吸收了足够多的行话和信息,可以让她在同卡特·雷诺兹的几次肤浅的谈话中蒙混过关,而卡特,雷诺兹无论如何都会觉得这个话题非常无聊。
「还有一件事我们必须讨论一下。」他用一种严肃而庄重的声音说道,「有一点我希望肯定,那就是对于你在棕榈海滩的职责,以及如果你偏离了你的职责,而牵涉到的法律问题,你必须完全明了。」
思珑完全知道他指什么,但是她很有兴趣听一听他的逻辑。
「从法律上来讲,你的父亲有权在自己的家里享有合理的个人空间。因为你按我的要求去那儿,所以从技术上讲你在为联邦调查局工作。既然联邦调查局没有搜查许可,那么你或者我发现的证据都会被扔出法庭,除非证据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或者是他允许我们去的地方。你可以把情报告诉我,但是你不能搜查。我说得够清楚了吗?我不想你做得太多,比方去打开一个抽屉,除非有人叫你去从里面拿什么东西出来。」
思珑强忍着笑,保罗竟然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个基本的法律常识。「事实上,关于这个,我在『法律和秩序』那一章里学过一些。」
他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仍旧一板一眼。「对于你也许碰巧听到的谈话,这些原则仍然适用。你得弄清楚哪些地方你被允许可以去,而且你有合法的理由在那儿。如果那时你正好让人看见,也会有所帮助。对于电话,你不能用分机偷听。我们得完全根据书上说的,来玩这个游戏。明白了吗?」
思珑点了点头。「明白了。问题是,不论我们如何小心谨慎,他的律师们都会用动议对法庭狂轰烂炸,把这件事压下去,就像查禁时事宣传册一样。」
「你的任务是,肯定你没有做任何会让法官觉得该倾向于他们的事。要记住的一点是,我们在这儿的主要原因不是找证据。我在这儿是监视他。每年他都在棕榈海滩待很长时间。我想知道他在这儿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去哪儿,还有和谁见面。你在这儿是因为这是我能来这儿的唯一方法,还因为你有可能给我带来你碰巧得到的有用的情报。但是你不是来这儿找这些情报的」。
「我明白。」
保罗对此感到满意,于是试着找一些更轻松的事来谈,很快,他又搬出了先前他们已经讨论过的话题。「我想,你当一个室内设计师糊弄过去是个高明的选择。雷诺兹不会感到任何威胁。太棒了。」
思珑点了点头,但是随着戴上面具时间的临近,装扮成其他行当的人,特别是萨拉的行当,对于思珑来说,感觉一点都不好。她在进入一个陌生的领地,在那儿她隐藏起她的真实身份。她得同那些傲慢的陌生人交谈,他们不仅使那些让她感觉安全的谈话荡然无存,甚至他们还抹去了她的生活。
「思珑?」保罗突然叫了她一声,这当口他正将车驶上一条宽阔的林荫道,两边是富丽堂皇的海滩别墅。「你是不是又在想,作为一个室内装潢师是否能顺利过关?」
「室内设计师。」她叹了口气,更正了他的话。「不,我没问题。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个品味问题。也就是说,如果我犯了某种错误的话,他们只会以为我没有品味。」
「这对我来说很好。」他兴高采烈地说道,看上去他对于她真的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自取其辱感到高兴,这多少有点叫人恼火。「毕竟,」他解释说,「雷诺兹越低估你,就越有可能放松他的警惕。别在乎,让自己尽可能看上去无能,容易上当受}骗,甚至愚蠢。他会喜欢的。」
「是什么让你认为他会相信我就是那样?」
「因为,根据我们的情报,他对你母亲的记忆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保罗小心地挑着字眼。他不想告诉她,雷诺兹事实上把金波利称为「一个笨蛋」,「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标准的金发傻瓜」。
「我只知道我会恨那个男人。」思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对我母亲的看法和他认为我该是什么样有什么关系?」
保罗对她苦涩地一笑。「你看上去像她。」
「我不这样认为。」
「不,你是的,」他平淡地说道,「雷诺兹也会这样认为的,而且他会很自然地以为你」——他停顿了一下,想找出一个雷诺兹用来形容思珑母亲的最不会令人反感的词——「和她一样容易上当受骗。」
思珑警觉地感到对于这一点他已经打定注意了,但是他想让她对此感到释怀,因为她不会喜欢这一切。
「我发现你想要我加强他对于我母亲还有我智商的误解,是吗?」
「如果你能的话。」
「而且你知道我很可能会厌恶这个主意,所以你决定等到我们实际上已经来到他家车道上的时候才跟我说。」
「一点都不错。」他毫不羞愧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