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孩子都甩一览无余的钦佩的目光注视着思珑,但布奇·英格索却打定主意没有任何表示。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曾是高中里的橄榄球明星。六岁,布奇就长成了他们那样的粗壮身板,而且还继承了他们的方下巴和壮汉们大摇大摆的走路姿势。他的祖父是警长,思珑的上级。他突着下巴的样子,让思瑰不得不想起了英格索长官。「费爷爷说,任何一个警察都能救出那个小孩,就镎你一样,但是电视台静家伙把这当作一件大事,因为你是个女警察。」
一星期以前,思珑被招去寻找一个走失的刚开始学步的小藐。后来下到一个井里,才把他给救出来了。当地电视台报道了这个失踪小孩的事情,然后佛罗里达州的媒体报道了小菝获救的事件。在爬下井底、度过了她这一生中最恐怖的三小时后,她出现了,成了女英雄,浑身肮脏不堪,筋疲力尽。迎接她的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贝尔港的居民们聚集起来企求孩子平安归来,记者们也赶来了,为的是能发现有价值的新闻以提高他们的排名。
一星期后,狂热和传闻终于开始降温,不过对于思珑来讲,还太慢。她发现媒体明星和地方英雄的角色不适合她,怪怪的,而且让她完全不知所措。在光环的一端,她必须和贝尔港的人们针锋相对,人们已经把她当作了一个女英雄,二个偶像,一个女性楷模。而在另一端,她必须对付英格索长官,也就是布奇55岁的大男子主义的爷爷,他把思珑偶然的英雄举动看成是故意出风头,而她待在他的警队里,是对他尊严的侮辱,对他权威的挑衅,是他不得不承受的一个负担,直到他可以找到办法把她给打发了。
正当思珑把最后一点风筝线绕进线匝,脸带微笑地把毂辘递给肯尼的时候,思珑最要好的朋友萨拉·吉布来了。
「我听到了欢呼声和掌声,」萨拉说,看看思珑,又看了看这一小群孩子们,然后望了望那只折断了翅膀的黄色翼尖的老鹰风筝。「肯尼,你的风筝怎么了?」萨拉问。她对他笑了笑,他的脸放光了。对于任何年龄的男性,萨拉都有这种效力。一头油亮的剪得短短的茶色头发,亮闪闪的绿眼睛,外加精致的五官,萨拉只需用一个召唤的银神,就能让自顾自奔忙的男人停下他们的脚步。
「它卡在树上了。」
「是的,但是思珑把它给取下来了。」爱玛兴奋地打断他,用一个肥嘟嘟的食指指着那棵树的顶端。
「她一下子就爬到了树顶,」肯尼插话说,「而且她一点都 不害怕,因为她勇敢。」
如同一个有朝一日会成为母亲的人,思珑觉得她应该纠正留给孩子们的这种印象:「勇敢并不代表你从不害怕。勇敢意味着,即使你害怕,你仍旧干你应该干的事。举个例子说,」思珑一边说着,一边向这一小群孩子递去了一个微笑,「尽管你担心你会惹上麻烦,但是你仍说了真话,那你就称得上是勇敢的,非常非常勇敢。」
正说着,克莱伦斯小丑攥着一大把大气球过来了,引得所有的孩子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有几个立刻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只剩下了肯尼,爱玛和布奇。「谢谢你把我的风筝拿下来。」肯尼边说边送上一个缺了门牙的惹人爱的微笑。
「愿意为你效劳。」思珑说,一边努力打消了一个冲动的念头,她不太可能这么做:她真想把他一把搂封怀里,紧紧地抱着——抱着他满是污渍的T恤衫,脏兮兮的脸,和所有的一切。三个小孩子转身离开了,边走还边高声地争执着思珑的勇气到底有多少。
「麦克穆林小姐是对的。恩珑是一个真正的生活中的英雄。」爱玛严肃地说。
「她真的,真的很勇敢。」肯尼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布奇·英格索并不情愿赞同他们的说法,他很吝惜自己的赞美。「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她是勇敢的,」他宣布道,很有几分盖棺定论的架势。这让思珑觉得好笑,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英格索上尉。
奇怪的是,害羞年幼的爱玛感到了其中的侮蔑。「女孩和男孩一样勇敢。」
「她们不。她甚至不应该当警察。那是男人的活儿。所以人们称他们为警察男人①。」
对她心目中女英雄的这一致命侮辱,可把爱玛给惹火了。」我妈妈,」她尖声叫喊道,「说思珑·雷诺兹应该成为警长。」
「哦,是吗?」布奇·英格索回嘴道。「好吧,我的爷爷才是瞥长,他说她尽惹麻烦!我爷爷说她应该结婚、生孩子。那才是女孩该做的!」
爱玛张嘴想争辩,但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恨你,布奇·英咯索,」她只能哭着跑走了,一手紧抓着她的娃娃——还是一个青涩的女权主义者,两眼含着泪。
「你不该说那些,」肯尼警告说,「你把她弄哭了。」
「谁在乎?」严布奇说。简直一个半大不小的自大狂,态度就像他的爷爷。
「如果你明天对她特别好,也许她会忘掉你刚才说的。」肯尼断言道,如同一个尚未出道的政治家,就像他的父亲。
第二章
孩子们走远了,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思珑苦笑着转向萨拉。「直到刚才,我还从没办法决定到底是要一个小女孩还是一个小男孩。现在我很肯定。我坚决要一个小女孩。」
「好像你有办法选择似的。」萨拉开玩笑说,对于这个近来出现频率越来越高的谈话主题,她再熟悉不过了。「当你试图去决定你还没怀上的那个婴儿的性别的时候,我能建议你花更多一点的时间去找一个未来的父亲和丈夫吗?」
萨拉接连不断地和人约会,而每回她同新认识的男友外出——这很经常,她总是带着特殊目的有计划地梳理一遍他有些希望的,她就会展开她的攻势,把那男人介绍给思珑。而无论她的月下老的努力失败多少回,她都不会停止她的尝试,因为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思珑宁肯晚上一个人呆在家里,而不愿意和一个看上去还挺有吸引力的男人相伴,不论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到底有多少。
「这次你又想到了谁?」思珑慢悠悠地说。两人穿过公园,向当地商家支起的。—些帐篷和展棚走去。
「有一张新面孔,就在那儿。」萨拉说,冲着一个穿棕色宽松裤、淡黄色夹克衫的高个男人点了点头。他斜倚在一棵树上,看着孩子们围在克莱伦斯小丑的周围。小丑正麻利地把两只红色的气球扎成一只有角的红色麋鹿。那男人的脸在阴影中只见一个侧面,他正在喝一个大纸杯里的水。思珑早些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她取下风筝后同孩子们说话时,他就在看她。而且因为现在他注视着的是同一群小孩,所以她推测他是个父亲,在这儿负责看管他的孩子。「他已经是某个孩子的父亲了。」她说。
「为什么这么讲?」
「因为在刚刚的半小时里,他一直在盯着同一群小孩子。」
萨拉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就因为他盯着同一群孩子,这并不等于他们中的一个属于他。」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要盯着他们?」
「哦,他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