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太坏了,迪凡。你怎么可以一去就去那么久,害我想死你了。你不知道我们好担心你。你父王甚至派了一个人来这里,那个人都快成了这里的肉中刺了,不过我想你父王一定也跟这里所有的人一样,为你的迟迟未归而不安,而心焦。我看那个人一从你这儿得到音讯后,一定会兼程赶回去向你父王报告,好让你父王可以多省却数日的挂念。”
“这么说我父王仍安然无恙了?”
“我还没有听说有相反的消息。”那女人粲然一笑,并又要往迪凡的身上攀。
丹雅僵硬了起来,她的手甚至已探向大腿。在那儿,她藏了一把小餐刀。那是从船上拿的。她本来可以藏在靴子里,但沙夏把她的靴子扔掉了。而虽然她有一个至四个男人在随时保护她,她还是较习惯靠自己。
如果她能把那只小刀架在那女人的脖子上,那一定很有意思。不过那么一来,迪凡一定不会喜欢她露骨的嫉妒行为。虽然她从未尝过嫉妒的滋味,但当她看到那女人亲吻迪凡时她突然很想挖掉那女人的眼珠,很想拔光她所有的头发的那种感受,一定就是叫做嫉妒的东西。
但她要怎样告诉迪凡?如果她告诉了他,他一定会像相信她是处女一样的相信她,易言之,会是半点也不相信。她当然可以告诉他真相,亦即自从她接受他们即将会有个婚礼后,她已习惯将他视为她所有,如果她将拥有他,她要整个的,绝不要半个的。
但是如果她那样告诉他,只会使自己没面子,因为他并没有同样的感受。他不否认他要她,但他同时也承认他憎恶那个事实,而且他的‘要’只是一时。他甚至毫不讳言他并不想娶她,他是基于荣誉和责任才不得不娶她。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更是他痛恨她的原因。
瓦西里说过迪凡有个情妇,但她没有想到她会有跟那个人面对面的一天。她更没有想到过迪凡会有继续留着他的情妇的可能。
幸好迪凡很识相的阻止了那女人的又要亲热,否则丹雅不晓得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她看着迪凡技巧地把那个女人扳转向她,使她看到他们并不是置身在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
当丹雅接触到那双蓝眸,她立刻看出那女人并非不晓得她的存在。非常明显,迪凡的情妇是在给她下马威。再当她看到迪凡一脸的春风,丹雅气得血液逆流;他居然有那么高兴见到他的情妇!丹雅一点也没有想到迪凡开心是因为他听见他的父亲仍活着。
“塔堤安娜公主,这位是丽茜夫人。丽茜抢在其他人之前见你,是因为她希望我加冕为王后之时能收她作你的贴身女官。”
除非我死!丹雅想着。但她没有说出来。她宁可死,也不让这两个人知道她此刻的感受。她以点头表示听见迪凡的话。
既然迪凡已为她们作介绍,那女人只得向丹雅行曲膝礼,毕竟丹雅贵为公主。但即使如此,丹雅心里却一点也不痛快。
“请恕臣女眼拙,未能看到公主殿下站在这儿,请公主殿下恕罪。”
撒谎鬼。那女人不是早从屋内瞧见,并演出这样的一幕戏,丹雅愿意吃下她的新鞋子。不过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如果开了口,她没把握是否能掩饰住她心中的怒气。她把眼睛移往迪凡,并扬扬眉,用动作表达出她心中的怀疑。
他收到讯息了,至少她相信她的意思被子了解了,因为他的手离开了那女人的腰,并皱着眉看着那个女人。也许他终于领悟她甜美的丽茜刚才的那一吻是当着他的未婚妻的面。
那天晚上的晚餐,简直是对脾气的一大考验,起码迪凡是如此。他一直无法找到能跟丽茜独处的机会,而当他有时,他却不确定该怎么对她说。她是他有过的情妇中,最善解人意的一个,他实在不怎么愿意失去她。不过,此时他一点也不要她。
当然,这种情形一等他由于丹雅产生的自我折磨结束后自会改观。可是丽茜并不是一个会甘于坐在一旁等结果的人。要他对她提出这种请求,是不公平的,无论就情、就义、就理。毕竟他在去美国之前曾向她作过承诺,说他固然不得不娶那位流亡的公主,但他们的婚姻会只有名无实。
今天下午当丽茜带丹雅上楼休息时,他发现他几乎把楼下的地板走凹。她们一个动不动就亮刀子——谢谢天,幸好她已不再佩带它们——另一个则擅于保护她的东西,而丽茜仍认为他是属于她。天晓得这两个女人在一起时会发生什么事。
无论有没有事发生,她们没有一人愿让他知道。而那不但令他恼怒,更令他担心。甚至他父王的那名信差也没有出现——他原以为那人一定会立即观见他,他甚至已写好一封书信,准备让那人带回去呈给他父王。但那名信差却在他抵达后不久,不仅没有观见他,也没有观见丹雅,便已急忙赶回卡底尼亚覆命。真是个糊涂鬼!一旦他父王问起细节,他要如何回答?他父王固然忧虑他的儿子,但也一定急欲知道公主的事呀。
相到这里,迪凡更加烦恼。他从来没有对他父王说谎过。但如果他实情实禀,让他父王知道丹雅这些年是怎么过,并沦落到何种地步,他父王一定会受不了,一定会自责......事实上,他便无法不责怪他的父王将丹雅只交给一个人照顾。如果当初是交给两个人共同照顾,那么,丹雅便不至于......
不行,他绝不能实情实禀。想到他得为了一个女人而对他父王说谎,迪凡实在愈想愈火大。不过,他又想,必然是这趟长途航程磨损了他的耐力,才会使今天即使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亦难以容忍。不,不对,是丹雅,她似乎想使他气疯。
他原以为她会有所改变。拉嘉告诉他她已经不再怀疑她的身份,也不再怀疑他们的,所以他今早才主动去见她。结果,先是舱房内的那席话,然后是马车内的,她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是想挫败他,那她再成功不过。
这会儿瓦西里以为他在做什么,一直在向丽茜调情,仿佛她是他的情妇?是为了丹雅,要丹雅以为丽茜是他——瓦西里的情妇?而丽茜只有一半在配合瓦西里。
瓦西里这番功夫只会白费,因为丹雅并不笨,何况她目睹了那一吻。但她一点也不在乎,不介意。而那又是另一件令他生气的事。她一点也不在乎跟他的情妇同桌吃饭。她简直不正常。若是一般的女人,如果不为了别的,也会为面子问题而当场发作。
迪凡瞪着她。她坐在拉嘉和舍基之间,跟他们谈笑风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一面的她——自在、愉快、没有生气。她跟每个人说话,就是没有跟他说话。一整个晚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但她又没有完全忽略他,没有当他是隐形人。事实上,她不时会往他瞧一眼,并对他嫣然一笑,笑得他的头皮发麻,火气愈来愈大。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迪凡不知道他的两只眼睛已像两把火炬,但丹雅早已注意到。事实上,它们是她能够继续演下去,而没有掀桌子,把那一个个盘子往迪凡砸过去,把一只只的刀叉朝迪凡掷过去——那是她衷心想做的事——的主要原因。她从来不晓得她也有演戏的天份,而且演技比起那个叫丽茜的女人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