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男人缄默不语,她只好主动打圆场转话题,低声问:
「那个……这两年你过得还好么?」
「嗯。」
「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
她话都还没说完呢,他就抢答了!她只是想问,有没有遇见好玩的事儿,有没有新起的江湖女侠……有没有稍微顺眼的姑娘……而已。他抢话这么快做什么?
「有事明天再说,我要点妳睡穴了。」
「等等,等等!」她不敢回头,吞吞吐吐:「你、你最后一次碰、碰……跟女子同居一室是什么时候?」她很含蓄地问。
背部顿时惨遭两道高温烘烤,她想如果她不马上解释,她很快就会被烧出两个大窟窿,今晚死不留尸了!
「咳,我是说,你毕竟年轻,那个,我一睡着,你、你不会……不小心梦游到我身上吧?」她说得够白了吧?这种事,要她启齿,真丢脸。
她皮肤白,一发窘,耳根、颈项,雪白的肌肤便泛着桃色的光泽,从不例外,这他是最清楚的,他盯着她的嫩背半晌,才道:
「妳可以放心。」
他说的话她能放心,那今天也就不会是这种局面了。她食不知味地嚼着饼,轻声咕哝:「明明辈份不一样的……」她却像是那个矮人一截的。
「我点穴了。」他自认已做到警告,于是毫不留情动手点她睡穴。
她眼前立时一黑。失去意识的剎那,他竟埋进她的颈窝,彻底利用她取暖……真过份,他老是欺她无法反击,接下来他还会做什么她可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她内心微恼,但其实还是有些雀跃的,他能认出她呢,不管她变化多少,他总是能在第一眼就认出她来。
这让她腮面不自觉发烫,很安心地入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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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每一天,神智一清明,就要吃。
吃得她天昏地暗,吃得她食无味,但她还是得清醒,还是要吃。
当意识聚集时,她知道一天又要开始了。她摸索着床侧茶几上的鲜果,一股压力隐隐袭面,紧跟着,有人吻上她的嘴。
她一怔,倏地张眸。「陈世美」近在咫尺,正吻着她的唇,趁着她唇瓣微启要说话,以舌尖递过一口瓜果。
她傻眼了。
眼前的男子,漂亮剑眉入鬓,面色承袭他的亲娘,带着天然健康的蜜色,发色浅淡,衬着他那双夜瞳异样的璨亮,只是他的神色依旧清冷,细密的视线停驻在她的脸上,完全感觉不出他的投入,鼻尖几乎相贴了……等等,她的脸比他还大耶!
一想到这,她慌乱地推开他。
他定定凝视着她,同时端过果盘,平稳地开口:
「还要喂吗?」
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她不知该羞该怒,闷着气抢过沉重的盘子,低声答着:
「我自己来。」埋头吃着,不敢正视他。
「今天起程回云家庄,妳跟我一块回去吧。」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迟疑一会儿,又听见他冷漠的问话:
「妳有别的地方要去?」
「没有。」她答得很快:「我跟你一块回庄。」
在她面前的男人一直没有动作,她不敢抬头迎向他的审视,只能瞪着他的衣角跟他耗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收回视线,下床更衣去。
她默默吃着当季盛产的瓜果,听见他衣料摩擦——中衣、长衫,腰带……换得这么慢,害她连头都不敢抬。
忽然,他又开口道:「出发前,我带妳到城里走走。」
闻言,她惊喜抬眸,撞见他正拢着外衣系着腰带子。她红着脸转移视线,轻咳一声:「好啊。」
幽深的黑眸定定注视她半晌,才道:
「晚点,我过来接妳。」
等他一离开,她立即跳下床,边吃边换衣裙。
这些年她早就练成单手换衣的好功夫。铜镜里的女子紫色短衣长裙,依稀可见她十二岁那年的影子,就是有肉了点……过往的回忆,让她秀眸起雾,带点圆的手指头不由自主摸过唇瓣。
她二十岁成亲,那时他才十八,直到他离岛前,两人一直没有太过亲热的举止,这种嘴碰嘴的舌吻是头一遭。唔,是她的第一次、他俩的第一次,是不是他的第一次,她就不清楚了。
只是,男人的唇都是这么冷的吗?他的唇色偏黑了点,唇温比她吃的瓜果还要寒凉……她小有疑惑但很快抛诸脑后,此刻惦在心里的是刚才他吻着她时的影像。
她抚着滚烫的双颊,自言自语着:
「也对,今年他也二十三了,这种冲动绝对会有。」这种事她还懂得的。她十二岁开始与世隔绝,但在那之前她也是很有少女情怀的。这两年他在外奔波,见识自然不同他年少那样清纯,不像她……
她神色有点落寞,顺手推开窗。从窗口往下望,就是大街。
一早,已有贩夫走卒,有粥摊设在窗口的正下方。一勺米、些许盐,来回搅动着,粥贩子手肘斜抬,两指紧扣勺柄,非常有规律地搅拌稠汤汁。
她心不在焉,看着粥贩的一举一动,过了一阵才惊吓回神,马上关窗捣眼。
她没看见她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呜,刚才的粥贩竟然在她脑海重复煮粥,有没有搞错?她跟这粥贩很熟吗?十年之内,她会很刻骨铭心记住他的一举一动。
她咬着唇,非常不甘心,突然发狠开窗,瞪着楼下的粥摊。
干脆把煮粥密技全记下来,下次煮给某人吃好了!
她记她记她记……实在太容易记住了。反正她一生是没有什么精采的日子可以永记不忘,不如就把过目不忘用在这上头好了。
某人对她有情有义,她当然懂得知恩图报。
她又想起他之前的「喂食」,不由得傻气偷笑,而后神色逐渐发软,低低叹息呢喃着: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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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跶跶跶的,离城了。
说什么带她到城里走走,也不过就是从客栈徒步到干粮店,把老板叫出来,跟她详细介绍各式各样的点心,全是她没有见过的。
这十年来她未曾踏上中原一步,真的错失好多哪……结果,车内堆满几天份的干粮,当时老板瞠目结舌的表情令她觉得好丢脸。
她也不是很想吃,但她必须吃一定要吃啊!她恨恨地咬着据说是这几年风行的豆沙角翅,什么东西在她嘴里吃来都是一个味道,哪来的特殊风味?老板骗人!
车外,偶有私语飘来。她撩开车窗一角,首先入她眼的,当然就是有情有义的某人。他身着淡纹黑衫,腰间系着暗色扣玉带子,虽然离虎背熊腰还有漫漫长路要走,但她力挺自家人,公孙显绝对是最出众的那个。
与他并骑的,是天罡派的首席大弟子程琤,坚持率人护送他们一段路。
她还记得,某人介绍时,程琤的神情很震惊,仿佛某人的老婆不该像她这样。
不像她这样,要像哪样?她下意识摸摸圆脸,含怨瞪着某人的背,试着以灼热的目光烘烤他的背,最好烧出两个洞来。
他背后长了眼睛,回头冷冷瞥她一眼,她吓得缩回车里,泄恨地吃着点心。
驾着马车的傅玉,将一切看在眼里,更笃定这对夫妻有问题。他趁着公孙显与程琤在前头领路交谈时,半拉布帘,侧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