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唉呀!该死的!」他痛得低咒一声,气得要追上那只抓了他一下又忙着落跑的猫──
「金大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听到金阳皓的低吼及猫咪的叫声,夏雪忙不迭冲了出来,却只来得及看见小猫飞奔而出的身影。
金阳皓脸色数变,很想骂她为什么要把臭猫带回他的屋子里,瞪着手背上被猫爪划出的血痕,翻滚在胸腔内的怒火实在很难一下平息,只好继续背对着她不说话。
他金阳皓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男人!今天他之所以老是笑得像白痴,全都是别有所图……
是啊,他差一点就忘了自己要图什么了,过了几天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的日子,真的让他以为生活原本就应该这样,忘了他来台湾的目的……
「金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猫啊?」夏雪怯生生的问着,两手绞成一团。「那个……我刚刚太兴奋了,忘了问你可不可以把猫留在这里,对不起,如果你不喜欢,我下次不会再犯这种错了,真的对不起。」
一见到弱小的小动物,她的同情心及注意力便会自动自发提升到百分之百,完全忘了这里不是她的家,她也不是这里的主人,不过,她以为他对这只猫应该很有感情才是,不然,当初他为什么会为了救猫而挡她的脚踏车呢?
金阳皓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夏雪迷惑的模样刚好落入他眼底。
「我怎么会不喜欢猫呢?」他皮笑肉不笑地弯起嘴角,温煦的嗓音如清风拂面般舒服。「只要是小动物,我都很喜欢。」
「真的吗?」夏雪原本忧郁的小脸顿时亮了起来。
「当然。」他的笑容更深。
「那真是太好了,我等等出去把那只猫找回来。」
嗄?找回来?
金阳皓眼皮一跳,那种不好的感觉又冒上来了。
「牠一定饿坏了,刚刚发生什么事呢?牠为什么会突然跑出去?」夏雪没察觉到他脸上的为难,自顾自地说着,说着说着眼角却瞄见了他的手,突然大叫一声,冲上前去一把捧起他被猫抓伤的手背。「不会吧?牠咬你?」
「看样子是的。」
「你怎么不说呢?这伤口看起来不大,但一定很痛吧?」
「只是小伤,没关系的。」他微笑的安慰道。
「不行!这伤口得快一点处理才行,如果感染了可就不好了,你这里有医药箱吗?好像没有,我回去我家拿好了,你等我一下喔,一下下就好,你不要乱动,听见了吗?」说着,夏雪小小的身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她一离开,金阳皓微笑的脸马上换成冷冽的神情,瞪了手背上的抓伤一眼,心情实在很难好得起来,天知道这道伤口会不会产生什么可怕的并发症?
最好不要,否则,他一定要把他那个笨助理的皮给剥了,肉给炒了,骨头就丢给那只笨猫吃。
铃──
手机铃声响起,金阳皓接起电话。「喂。」
「你怎么样了?一切还好吗?」来电话的正好是他在日本公司的特助高世光。
「非常不好,我的手被那只笨猫抓伤了,就是你建议我去找的那只笨猫,当初我真不该听从你的建议,要找也该找只小狗,而不是小猫。」虽然他都一样会过敏,不过因为他是被猫抓伤,所以现在自然把箭头对准猫。
「小猫比较楚楚可怜啊,这样才可以引发女孩子的同情心。」
「我看她的同情心泛滥得很,可能根本不必用到小动物,我只要坐在路中间给她撞就可以了。」
高世光听了莞尔一笑。「看来资料很正确,那个女孩子是个温柔的烂好人,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得手了。」
金阳皓勾唇冷笑。「我大哥那边怎么样了?有动作吗?」
「他对台湾不熟,要找到她并不容易,所以你只要加快脚步,应该就胜券在握了。」
「放心,这样的小女生我很快便可以搞定。」
「那就先恭喜你了。」
「老头子的病呢?有没有进展?」
「你是想问我他的身体还能撑多久,还是想问我他的病有没有好一点?」
金阳皓幽闇的眸闪过一道冷光。「当然是问你他什么时候挂,你以为我对他会有什么父子之情吗?可笑。」
「喔,了了,不过可能不能如你所愿,他应该还可以撑到年底。」
金阳皓口中的老头子,就是他的亲生老爹金元。
二十七年前,金元因为日本厂房及工资居高不下,欲将大金株式会社的订单转到台湾加工,而亲自跨海来台找合作伙伴,一待便待了半年有余,就在这段期间认识了金阳皓的母亲,一个在酒店工作的酒家小姐,也在那个时候怀了金阳皓。
当时的金元已经娶妻育有一子,社长的位子又尚未坐稳,为了家族企业形象,并没有把金阳皓母子接回日本,一直到金阳皓十七岁时母亲过世后,他才派人到台湾把他接到日本,正式承认金阳皓这个私生子。
金阳皓对父亲的恨意因为母亲的死而爆发开来,他恨父亲牺牲他们母子,让他的母亲因为未婚生子而一辈子看人家脸色过日子,最后思念成疾,抑郁而终。
而他这个私生子也从小备受嘲笑与冷落,过了十七个父不详的年头,母亲从来就不说他的父亲是谁,直到去世前的那一刻,她才拿出存折,告诉他里头有一大笔海外汇款,每一笔都标明着年月日,十七年来从未间断。那是金元给他们母子的赡养费,她却从未动用过,宁愿继续当个酒家女把他养大,也不愿亵渎她对金元的爱情。
金阳皓带着报复的意念跟着金元回到日本,发誓要把过去母亲失去的一切夺回来,尤其看到金元的另一个儿子养尊处优过日子,有着良好的教养、绅士的风度,承受着众人的期许与爱戴,那股不平衡便益发张狂,行为越形乖张。
你永远都比不上你哥哥!
你如果有你哥哥的二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的叹息,金阳皓听了十年。
金元以为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其实他一字一句全记在心里,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是痛击。金阳皓不止怨恨着父亲,对哥哥金至翰的敌意也一日一日的累积。
「是吗?」金阳皓抿起唇,不知心里是遗憾还是开心,眼角瞥见那小女人的身影跑进来了,马上跟对方说:「我要挂了,有事再联络。」说完便挂上电话。
「你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吗?」走进门刚好看见他挂断电话的夏雪,微笑的问着。
「嗯。」随便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夏雪甜甜一笑,赞许他的孝行,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抓起他受伤的手便搁在自己腿上。「我刚刚找药找好久喔,所以让你久等了,会有一点点痛喔,你要忍着,如果真的很痛,你可以哭出来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
哭?这个字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吧?
「我是男人。」金阳皓不以为然地撇撇唇。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拿着棉花棒替他的伤口消毒,还不时呵气,不时抬起头来偷瞧他,是看他眼角有没有泛着泪光吗?啧,她当他是小动物不成。
「男人也是人啊,痛就哭出来,我真的不会笑你。」严肃的小脸写着认真,但她的眼神很温柔,就好像圣母玛利亚似的照拂着他腐坏残缺的灵魂,不管他是多坏的恶人,不管他多残虐、多恶劣,她都会一样包容他、爱他、关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