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奕笑著打开车门。「好主意!应观众要求,那我们就坐在人家门口看流星。」
「你说真的?」方韶茵看著他从座位後面搬出大小包类似行李的帆布袋,急急地想拦住他。「这样好吗?万一主人回来,以为我们是小偷,报警抓我们怎麽办?」
「我会向警察大人求情,把我们关在同一间,睡不著我们还可以聊天。」
哼,吹牛,假镇定,男人懂事之後,就剩那张嘴,千年不烂!
「走吧!寿司盒带著。」他牵起她的手,往别墅旁半人高的铁栏杆走去。
他先将一袋一袋的行李搬过去,然後身体一跃,轻松跳过栏杆。
「来,我拉你过来。」
「真的要私闯民宅?」她犹疑地问他。发现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要有非人想法和过人胆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麽时候会被他吓死或害死。
她将手交给他,认清事实後,她的心也横了,牙一咬就跟了他,现在只能大叹回头已太难……
大不了,两人双双登上明日早报,然後,从拘留所被抓回台中老家,禁足一个月。
跳吧!
她眉间轻皱又舒开,无奈後又释怀,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看在沈博奕眼底只觉可爱无比。
那跳跃的动作轻盈优雅,手长腿长,身体跃过後,及腰的长发在空中飞扬,划下一道完美的弧线。
令人惊艳!
在他还没回神时,她已经帮忙提起几个小袋子,走在前头。「喂,主嫌,走了呀!」
「你刚叫我什麽?」他追上她。
「你是主嫌,我是被迫的共犯,被警察大人逮到的时候,记得这麽说。」
「我会说我们是对亡命鸳鸯。」
「呸!呸!呸!谁要跟你做鸳鸯。」她长发一甩。在放开一切顾虑束缚後,心情突然大好。
「你不知道男人的心也是肉做的吗?刺久了也会痛的。」他再次哀呜,抗议她的无情言语。
「我只知道花心的男人没有立场喊痛。」
沈博奕苦笑,又是这套「花心论」,他究竟什麽时候花心了?这三个月,他明明连路边的野花都没问过,整颗心都挂在她身上。
「哇——是海?!」绕过别墅停车场往後院走,沙滩就突然跃进眼帘,方韶茵惊叫著往前冲,一边拚命向沈博奕招手。「快来 是海耶!」
见她如孩童般开心的笑颜,他心中莫名涌上一种满足感。
他卸下肩上的行李,架起高倍望远镜,铺好野餐餐巾,将准备的食物和水摆好,方韶茵已经跟浪花你追我跑地玩了几趟。
他支著下巴,远远看著她嬉戏的身影。三个月来,他对她的好感只增不减,只是这个多变的女人,总让他有种摸不著头绪的感觉。
像是两人已有默契,正在谈一场成人式的恋爱,但是,当他想再往前踏一步时,她却永远与他保持一步之遥的距离。
她是聪明的、狡黠的、滑溜的,带点小小心机与坏心眼,却又是可爱的、迷人的,有种熟女的妩媚与小女孩的天真直率,紧紧抓住他的目光,让他移不开视线。
第七章
其实,流星并没有像下雨般的一颗一颗接连坠下。方韶茵右眼抵著高倍望远镜,久到想打瞌睡,才看见隐隐两道光线划过,而且,她还严重怀疑是不是因为眼花的关系。
「不看了。」她倒回野餐巾上,学沈博奕躺在地上仰望天空。
其实,南台湾的天空,不知道比污浊的台北澄澈几百倍,满天都是星星,光这样抬头看,就觉得好美,值回票价。
「过来。」沈博奕抬起手臂绕过她的後颈,让她当枕头靠。她也顺其自然,享受他体贴的照顾,但仍认为自己清楚危险的界线在哪里,不会因为浪漫的气氛而松懈,泄漏心底对他的情愫。
两人静静地望著星际,许久没有交谈。当方韶茵发现沈博奕的视线从天空转向她时!空气中传来的危险电流让她开始慌张,她不安地悄悄挪了一下位置,好避开贴著他的身体所带来的窒息感。
「你车子挡在人家车库前,我们又这样正大光明地躺在人家後院的沙滩上,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她侧过脸看他。
在这麽气氛美、情调佳的时候,方韶茵问了一个十分杀风景的问题,沈博奕哭笑不得。她太敏锐,也太狡黠,时而温顺得犹如小女人,却总在气氛正热时急踩煞车。她不是天真得不懂男女之情,反而是因为了解得太清透,才能如此巧妙地维系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很靠近,却始终隔著一层透明玻璃。
当然让人感到挫败。
「怎麽不说话?」她知道他此时一定很後悔带了这麽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来,她有点坏心地观察著他表情的变化,想从中找到一点沮丧或挫败,取悦自己。
他点了点她微凉的鼻头。「屋主夏天才会到这里度假,放心吧!不会有警察找上来的。」
「咦?!你怎麽知道,你认识这个屋主?所以,你并没有走错路,我们也没有私闯民宅?你本来就是准备到这里来的吗?」
她的一连串问题问完,完全不等他回答就知道答案是什麽了,气得想槌他一把。
他及时抓住欲从天而降的拳头,包进自己掌心中,立即温暖了她裸露在空气中,已被冻冰的手指。
「好泼辣的小猫,错要挨揍,对也要挨揍。」说完,缩起横在她颈下的手,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很轻、很浅的一吻。
冰凉的触感,落在她的红唇,有如一朵小小的雪花停伫在上头,很快,就被体温融化。
然後,什麽也没发生。
方韶茵的视线回到天空,心……突然揪在一块儿,有点刺痛、有些紧窒。
她想逃离,才稍稍挪动不到三公分,便感觉到他手臂肌肉隆起,夹带著不容对峙的力道,像随时可以将想逃跑的她抓回来。
「你很习惯用逃跑来躲避内心真正的感觉。」他的声音在空气中,淡淡地响起,却有如警钟往她心脏重重一击。
她直觉想反驳,他却先出声。
「嘘……静静地听大海的声音……」
她立刻静止不动,侧耳倾听。
「大海包容天地的一切,雨水冲刷著人类制造的污染、对自然的破坏,最後脏污都流向溪水、江河,汇入她的怀抱,然後沈淀,回归到我们眼前的,依旧是碧蓝美丽的海洋。」
他停顿了一会儿,转过头来,望著她。
「所以,在大海面前,要坦白,不必用过多的理智与情绪包装自己,不可以再增加她的负担了。」
她因为被一语道破,因为心虚,所以久久不敢接话。
「我不懂,为什麽害怕?为什麽要逃避?」
「我哪有害怕什麽?」她还在挣扎,整个人陷於理智与情感拉锯中……
「害怕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认为你看不出我喜欢你。」
「嘴上说喜欢,我可不觉得你有多努力地在追求我,你以为女人都这麽好骗吗?」她开玩笑地说,实际上只有自己知道这句话有多沈重。
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但是却感觉不出重量,他表现得太洒脱,一点也不像会对爱情认真的男人,如果,他要的是一场游戏,她无意奉陪。
先表现出在乎的,先付出真心的那一方,在定要落居下风。她很早就学会如何在爱情中保护自己,不再让自己受伤。
「为什麽要努力地追?我以为我们彼此喜欢。」他纳闷地说。
听到他的话後,她的心顿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