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没被电到,可是说不定她有。」
「没有,」他重申。「她也没有。与其一直挖我的过去,你该先想想自己。你是喜欢逗人的花蝴蝶(译注:flirt 挑逗或抛媚眼),说不定哪个男的以为你是认真的——」
「我才不是花蝴蝶!别想把这件事套回我头上。」
他过来帮我开车门,弯腰抱起我,省去我得靠僵硬酸痛的肌肉爬下车,然后轻轻把我放下站好。「你就是花蝴蝶,」他严肃地说。「你改不掉,那是与生俱来的。」
他老用f开头的字来形容我(上次是fluffy),我已经听烦了。没错,我偶尔会卖俏,但算不上花蝴蝶。我并不认为自己是无能的人,但怀德总说得好像我是全世界头脑最轻飘飘的糊涂蛋。
「你又在呕气了。」他用拇指揉着我的下唇,因为那里可能小小噘起来一点点。然后他弯腰吻我,这个悠然温暖的吻不知为何融化了我,也许是因为我知道他不可能更进一步,他也知道,换句话说,他吻我只是因为想吻我,而不是要把我弄上床。
「为什么?」他的嘴唇离开后我有点急躁地问,想掩饰自己被融化的事实。
「因为你今天很不好过,」他说完又来一次。我叹口气放松身体靠在他身上,因为今天真的很不好过。一吻结束,他把我搂紧,脸颊靠在我头顶。「让警方负责调查工作,」他说。「要是你突然想起哪个死敌威胁过要杀你,绝对要告诉我。」
我略后退对他皱起眉头。「你真以为我是金发笨妞,连这种事情都没法立刻想起来?」
他叹口气。「我没说这种话。我不可能说这种话,因为你一点都不笨。你有很多毛病,但『笨』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喔,是吗?请问我到底有什么毛病?」我觉得有点好战,因为我又痛又害怕,非找人发泄一下不可,对吧?怀德是男子汉,他抵挡得住我的攻击。
「别扭(frustrating),」他说,我差点因他又用了一个f开头的字而踹他一脚。「烦人、固执、狡猾,你每次都来金发笨妞那一套,而且每次都达到目的。你的思考方式会吓破我的胆,你无所畏惧、有趣、性感、可爱。」他温柔地摸摸我的脸颊。「非常的可爱,而且不只是暂时的。」
老兄,狡猾的人不只我一个吧?我才准备来场大呕气,又被他最后说的三项破坏了。所以说,他觉得我可爱喽?很高兴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决定忘掉「暂时」那部分。他弯下来又吻我一次,加上一句:「让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对他眨眨眼睛。「女生才这样说,男生不说的。」
他站直。「为什么?」
「因为太像在撒娇。你应该说更气壮山河的话,例如『我愿意为你挨子弹』之类的。知道其中差别了吧?」
他努力忍着笑。「知道了。来吧,我们进去。」
我叹口气,还有两个面包布丁等着我去做,虽然一点心情也没有,但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没错,局里的人不知道我要做布丁,可是我在心里答应他们了,所以一定要做。
怀德把甜甜圈及炼乳从后座拿出来,再打开后车厢抓出一个露出绿色东西的麻袋。他关上后车厢,皱起眉头看着那个麻袋。
「那是什么?」我问。
「我说过会帮你弄棵小树,这就是了。」
我看着那株惨兮兮的可怜植物,挂在外面的那些绿色东西一定就是它垂头丧气的小树枝。「我要棵小树干么?」
「是你说屋里没有植物,好像就不能住人似的。这就是你的植物啦。」
「这不是屋里的植物!这是一株灌木,你竟然买了一株灌木给我?」
「植物就是植物,种在屋里就是屋里的植物了。」
「你真的搞不清楚,」我气冲冲地说。「你把它关在热烘烘的后车厢一整天?它都被蒸熟了,说不定根本活不了。要是小心呵护的话也许还有救,快去把门打开。你有帮它买食物吧?」
他先开门,才小心翼翼的问:「植物还要吃东西?」
我不敢相信地瞄了他一眼。「植物当然要吃东西,有生命的都要吃。」我看着那植物摇摇头。「不过这可怜的小东西可能永远吃不了。」
虽然我用右手拿着植物,左手只是扶稳,但重量还是让我受伤的手臂发出抗议。我大可让怀德拿,但我不放心把植物交给他。他之前的表现证明他有可能虐待植物。
他帮我把行李拿进来,我把植物放在水槽里,轻轻洒水想救活它。「我需要一个水桶,」我对他说。「不要的就好,我要在底下打洞。」
他正要从洗衣间拿出一个擦地用的蓝水桶,听到我说的话停了下来。「为什么要在好好的水桶上打洞?」
「因为你害得这株植物快活不下去了。它需要水,可是根部又不熊直泡在水里。所以喽,得让水漏掉。除非你有打好洞的花盆可以用,不过我很怀疑,因为你连一棵盆栽也没有,我只好在水桶上打洞喽。」
他叹气。「好啦,好啦,我会在水桶上打洞。」
我的英雄。
他拿一支长长的螺丝起子戳穿桶底,很快地,那棵惨兮兮的小树就坐在水桶里,放在洗衣间的水槽中,水从成团的树根浸过去再慢慢漏掉。希望到早上它会有精神一点。我接着打开他的两个烤箱预热,然后着手准备面包布丁需要的材料。
他抓住我的肩膀,温柔地按着我坐下。「坐,」他根本不必说话,我已经被他按着坐下了。「面包布丁我来做,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做。」
「告诉你?你听从过我告诉你的任何话吗?」我当然不可能放过说这句话的良机。
「我会努力听,」他无奈地说。「至少这一次会。」
够了不起了吧?考虑到这一整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他至少可以郑重地向我保证从今以后都会注意听我说话。
于是我监督他做面包布丁,作法其实很简单,他边撕甜甜圈边说:「解释一下,你妈说的那家人,那个丈夫好意想为妻子做点什么,而她却想杀了他,为什么你们都站在她那边?」
「好意?」我震惊地看着他。
「他找了专业的设计师来重新装璜卧室,当作给她的礼物。就算她不喜欢,为什么不能感激他的体贴?」
「他们结婚三十五年,他却没注意到她花了多少时间和功夫把卧室弄成她想要的样子,也没留意她有多喜欢原来的装潢,你觉得这样算好吗?她那些古董里面有的值得传家,却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卖掉了,而且永远找不到足以取代的东西。」
「不管她有多喜欢,那些只是家具。他是她丈夫,你真的觉得他活该被她开车追杀吗?」
「她是他太太,」我反驳。「难道她就活该让心爱的东西被毁,然后换上讨厌的东西吗?都三十五年了,他至少可以告诉设计师,莎莉不喜欢玻璃和金属,你不认为吗?」
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他也不太欣赏超现代风格,但他绝对不会说出来。「所以她生气是因为老公不知道她喜欢的风格?」
「不,她发现老公根本没有真正注意她,才那么伤心。她生气是因为他卖了她的东西。」
「那些不也是他的吗?」
「他有花上好几个月一件件找出来吗?有没有亲手整修?我会说那些是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