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这终究会成真,只是还有些细节必须摆平,像是你很在意的信任那回事,可是我想只要几个月就可以解决,说不定我们可以来个圣诞婚礼。」
「绝对不可能。先别说我没答应,就算我答应,你大概也不知道筹备婚礼要多久。今年圣诞节绝对没办法。也许明年还来得及——我可不是说明年圣诞要嫁给你,我的意思是准备婚礼大概得花上那么久的时间,因为就算我们要结婚,也不可以在圣诞节,因为那样的话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会被节庆气氛搞得失去意义,我不喜欢。结婚纪念日应该要很特别。」
他对我咧嘴笑着。「你刚刚说『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等于说你愿意嫁给我。」
「只有听不懂英文的人才会这么想,我刚才明明说『就算』,而不是『等到』。」
「这就是佛洛依德所说的下意识脱口而出,就这样说定了。」
「没有,才没有。要等到我说出那三个字,就算我真的会说,在那之前我都没有答应你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好像之前都没注意到我们两个都没说过「我爱你」。我想男人不像女人那样,把说出「我爱你」这件事看得那么重要。对他们而言,爱要用做的不是用说的,但就算他们不懂这有多重要,至少他们知道这对女人的意义。我没说过这句话的事实让他警觉到,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像他想的那么水到渠成。
「迟早会的。」他最后说,我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有说「我爱你」来逼我说出这句话
,因为这样我会知道他不是真心的。天哪,男女之间这回事还真复杂,简直像在下棋,而我们刚好棋逢敌手。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我要确信他愿意维持长久的关系。这是我的希望,但在确信之前,我还是要保留一点。到目前为止他很开心,至少我这么认为;我也很开心,即使我们吵架也一样。棋局终究会结束,到时候才看得清各自的立足点。
他握着我的手,所以我整只手都不能动弹,因为他在开车,所以握的当然是左手。他轻轻把手伸到我手下面,十指紧扣。不用怀疑,他确实是个该死的阴谋高手。
那天晚上跟前两夜完全不同。他洗衣服,我的和他的都洗了,而且没有搞得一团糟。虽然天已经黑了他还是去割草,他的割草车有大灯,他也打开院子的探照灯。我觉得自己像只雌性造亭鸟,看着雄造亭鸟用各种新奇闪亮的东西筑巢,表现他肩负家计的能力,接着在巢的前方徘徊,希望能诱使雌鸟进去。现在出动的是家居版白怀德,不过老实说,他家后院真的整理得很好,看得出总是固定除草。
他进屋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他打着赤膊全身脏兮兮,胸前汗水闪烁,虽然天已经黑了,外面还是很热。他直奔洗碗槽牛饮一大杯水,健壮的喉咙起伏鼓动着。我好想跳到他背上,把他扭倒在地上,可是受伤的手臂让我无法如愿。
他把水杯放在水槽里转身看着我。「可以洗澡了吗?」
也许这会是战略失策,但今天晚上我不想让他太难过——唉,其实我也没有总是刁难他,不过我的确尽量让他日子不好过。今天晚上我连试都不想试。「可以顺便帮我洗头吗?」
「当然。」
「用吹风机一下子就可以吹乾了。」
「没关系,」他缓缓笑开来。「我可以边吹边欣赏美景。」
用膝盖也想得出接下来那个小时是怎么过的。我们弄得全身又湿又滑而且欲火高张,我把自制抛在脑后——只有这一次——全心投入于跟他欢爱。整个过程从浴室开始,接着两个人气喘吁吁地中场休息,他帮我吹乾头发,最后在床上画下句点。
他呻吟着从我身上翻下来平躺着,一只手臂遮着眼睛,大口大口吸着气。我自己的呼吸也是又快又猛,因为欢愉及疲惫而几乎瘫软,只是几乎。我用最后的力气爬到他身上,一面伸展全身一面吻着他的下巴、嘴唇、颈项,和任何我碰得到的地方。
「我弃权了。」他无力地说。
「你都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就放弃了?」
「不管要做什么我都不行了,我快挂了。」他的手在我赤裸的臀部上拍了一下,又无力地跌回床上。
「我只想事后温存一下,抱抱而已。」
「若只是抱抱,应该还行。」他的唇抿成微笑。「也许吧。」
「你尽管躺着,我来就好。」
「这句话怎么不早个十分钟说?」
「我像那种笨蛋吗?」我把头埋在他肩头凹处,满足地叹着气。
「不像,我说过你像支甜筒。」
而且他还真的舔了我,想起这件事我就全身发软。如果我站着,膝盖一定会发抖。我满意地想着他的膝盖一定也会发抖。他不是唯一有能力出招的人。
我笑了,想要再来一次。不过不是现在,稍后。我打个呵欠,抱抱到一半就熄灯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我妈打了电话来。只是我不晓得那是她,怀德接起电话,重复了两遍「是,女士」,接着说「七点」。然后又说了一次「是,女士」才挂上电话。
「你妈?」他回来继续吃饭的时候我问。
「不,是你妈。」
「我妈?什么事?你怎么不让我跟她说?」
「她没有找你。她要我们今天过去吃晚饭,我答应一定会去。」
「真的吗?要是你得加班呢?」
「套句你的话,我像是那种笨蛋吗?我一定会去。你也要去,就算你又踢又叫,我也会硬把你从好美力拖走。」
我翻了个白眼,他忍不住试探地问:「又怎么了?」
「队长大人,你下命令之前也许该先问问我做了什么安排。」
「好吧,你做了什么安排?」
他真是自作聪明的混蛋。「琳恩会先去开门,等我过去她就可以回家,我负责上半天的工作。她五点会过来换班直到打烊。这样她白天工作三小时,晚上四小时。在我的手臂复原之前都先这样,因为早晚有一些工作一定要用到两只手。所以你的命令根本没必要。」
「好主意。」他对我挤挤眼睛。
很容易猜得到我妈为什么找我们过去吃饭。一半是因为她想宠一宠受了伤的大女儿,另外一半是因为她想探探怀德这个人。她一定好奇得快发疯了,可是只能忍耐,因为他必须把我藏起来,而这又让她更好奇。在一定的范围内我妈可以忍受挫折,但超出那个范围,就会爆发大海啸。
我兴奋地期待着接下来的一整天。我终于可以拿回车子,还能去上班,下班以后可以回家。我已经把东西整理好了,怀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点不高兴。早上我尽力自己穿好衣服,包括胸罩。我还是不能把手臂绕到背后去扣胸罩,可是我把有钩子转到前面,扣好以后再转回背后,接着把肩带套上手臂。这种作法不像平常那么性感,可是还是可以穿。
「今天不要太累,」送我回家去开车的路上他提醒我。「要不要绕道去药房帮你买条吊带,用以提醒你不要用那只手臂做太多事。」
「相信我,」我无奈地说。「我绝不会忘记的。」要是我动得太快,刚缝合起来的肌肉会立刻提醒我。
过了几分钟他说:「我不喜欢你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