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么?有几个穴道,只要同时一按,再强壮的人也会立即暴毙。」他蓦地拉下脸来,用阴狠狂鹜的表情低声道:「快说玉慈在哪里!」
不要脸!堂堂大男人居然以蛮力威胁弱女子──尽管拚命要自己别屈服于恶势力,但春屏还是害怕地抖得有如秋风中的枯叶。
「少少、少奶奶也不知道你、你昨晚上哪儿去……我为什么要、要让你知道她在哪哪、哪里?」虽然有些结巴不顺,但她仍然很努力地双手插腰质问。
闻言,严靖云瞇起了眼,不愿接受这项控诉。
「她不知道我昨晚上哪儿去?我明明告诉过她──」没错,他还记得她在喝药的时候,自己分明交代得很清楚……
他的杀气因为回想而弱了几分,春屏趁机鼓起勇气,挺直腰杆,把心中的怨气一吐而尽──
「小姐的耳力很不好,多半得靠读唇语,您也知道的。若是一个闪神没有看着您,很容易就错失您在说些什么,所以在梁家,我们跟她说话,都会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她顿了顿,环视在场的众人。「这一点,想必你们是做不到的,因为你们只把她当成麻烦,不像我们疼爱她、呵护她,根本舍不得让那么善良的小姐受到一点点委屈和不安。
小姐那么好,你们这样欺负她,她从来没说过一句你们的坏话。就连我在背后偷偷地说,她也会骂我。可是你们却这样对待她,我要是她,才不会每天赶早起来熬药给欺负我的人喝呢!」
面对这小小丫鬟的出言不逊,严母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又讪讪地闭上嘴巴。
春屏说得一点不差,自己从头到尾,确实都把这个媳妇当成麻烦,压根就没想过要接纳人家。即使梁玉慈费尽苦心试着要她改变观点,她也总是关起心门,对人家的努力视而不见……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严靖云放柔了嗓子再问一次,脸上有着明显的焦急与担忧。
虽然从春屏泰然的态度看来,玉慈的安全应该无虞,但是这丫鬟对他们似乎有着诸多不满,极有可能会向玉慈出些馊主意。她方才那番话里刻意营造的疏离,听得他忍不住心惊胆跳起来。
「小姐回洛阳去取另一株姚黄了,不是自己一个人出的门。」发泄过后,春屏终于肯老实透露梁玉慈的行踪。
皱紧了眉头,严靖云仍然不放心,他问明妻子是何时启程之后,便如同一阵狂风般地匆匆刮出厢房──
直到门板被人用力甩上,春屏才总算安心地吐出憋住的那口气,一双腿也软得几乎撑不住自己……
「刚才还怪泼辣的,怎么,现在胆子全都用完啦?」严母见状嗤哼一声,调侃她道。
春屏只是噘了噘嘴,无法反驳。
严靖月连忙缓颊道:「不过她敢在大哥面前说上那么长的一串话,已经算是很厉害的了。」突然间,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愣住,然后叹气道:「娘,等大嫂回来以后,我们一定要对她好一些……」
说起来,大嫂对待他们一直非常尽心尽力,尽管他们再怎么冷落她,她也从来没有改变过态度。严靖月歉疚地想着,越是回忆过去的点滴,就越觉得亏欠梁玉慈太多、太多……
良久良久以后,严母才终于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答了声「嗯」。
*
梁府宽敞的前院土地上,原本摆满了一盆盆当季的美丽花儿,此刻却连一盆花也没有,只见到一个擂台突兀地矗立在空旷的院中,
严靖云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到梁府后,一跨进大门门槛,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副诡异的景象──
才不过一个晃神,梁家五个男丁便各自擎着自己拿手的武器,来势汹汹地朝前院走了过来。
见这阵仗,严靖云不禁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今天恐怕不是这么简单轻松,就能把娇妻给带回扬州。
「久违了,梁兄、见过诸位。」深吸了一口气,他笑着迎上前,朝梁家兄弟作揖。「小弟今日登门打扰,是特地来感谢梁兄愿意再度割爱,顺便接玉慈回扬州,若有叨扰之处,还请多见谅。」
他一边解释来意,一边暗暗打量起梁家五兄弟的家伙们。如果最后还是无法避免要动手,至少知己知彼,也能百战百胜。
梁家当主──梁玉衡根本不吃这一套,心疼小妹凄惨处境的他一心只想讨回公道。
「严靖云,我真是错看你了!」他指着严靖云的鼻子大骂。「当初我把玉慈嫁给你,是要你像我们这样宠她、怜她,但是我万万想不到,让她嫁过去,竟然会遭受到这样不仁不义的待遇……」
「梁兄,一开始我们确实待她不够好,但是──」
严靖云谨慎地挑选着适当的字句解释,可是梁玉衡和其他兄弟的情绪都太过激动悲愤,根本听不进他的「狡辩」。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梁玉衡一挥手,粗声打断了他的话,径自宣布道:「除非你能打赢我们五兄弟,否则休想带着玉慈和姚黄,踏出梁府一步!」
该来的果然还是躲不过……严靖云无声地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请。」梁玉衡一拱手,请他先行登上擂台,随即点了第一道关卡。「老五,你先上!」
他们心里都打着如意算盘,故意欺负严靖云这看来瘦弱的商人不擅武功,预测大概不必动用到梁家老三,就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凄凄惨惨戚戚,以泄心头的愤恨……
只是,他们作梦也没有想到,看似文弱的严靖云不但会武功,而且还意外地比他们厉害太多,是个狠角色!
眼看老五、老四和预测中的老三,都被他以快得看不清动作的速度踢出擂台场子外,老二也冒着冷汗、硬着头皮上台去了,梁玉衡不禁铁青了一张脸。
可恶!他们太有自信了,完全没有料到严靖云也是个练家子──他瞪着梁家老二以一道美丽的弧度被抛出擂台,忍不住深深后悔起自己的莽撞冲动。
他还在台下犹豫着要不要小人一点,另外再出一道难题,让这姓严的负心汉输得一败涂地,台上却已响起严靖云低柔悦耳的嗓音。
「梁兄,还请手下留情。」他有礼地朝台下最后一名对手作了个揖。
明明实力的差距相当悬殊,他还故意这么说,梁家兄弟的好胜心霎时被他一股脑儿地点燃了──
「大哥,你一定要为我们雪耻啊!」梁家老五挂着两行鼻血叫道。
「大哥,千万别对他客气,用力修理他──」梁家老三和老四同仇敌忾地嚷嚷道。
梁家老二也想吼些什么,却被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梁玉衡抬手制止。
事到如今,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梁家老大心一横,牙一咬,豁出去地飞身上擂台──
*
梁玉慈正悠闲地在花厅里喝着热茶,忽然不知怎么地,发现有好多丫鬟下人都往门口的方向跑,嘴里还念着些什么「打起来了」、「好厉害」的,不由得好奇地开口问一旁的嫂子们。
「大嫂,那些人在吵闹什么呀?」她瞥向雍容大度的大嫂。「说什么『打起来了』,有人上咱们府里来闹事么?」
大嫂不愧是主母,早练就一身处变不惊的工夫。
「甭担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妳那些哥哥们顶着,来,喝茶──」大嫂敷衍地将话给带过去,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