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时候能死就是恩赐了。
她不会让他死,也不会扔下他不管。自从她被莫克的呕吐声吵醒,她就立刻掀开被子下床。莫克需要她的帮助。
等她穿好睡袍来了隔壁,莫克已回到床,趴在被子上,全身未着半褛,她试着不去注意他的赤裸。房里的两扇窗户全开,冷冽的空气令她的呼吸打颤,强劲的风将窗帘吹得鼓胀成气球状。
“天,你想自杀不成?”她问。
莫克没有回答。她急急关上窗户,再转向床。她只能看到莫克的半边脸,但已足够让她看出他有多难受。
经过一番挣扎,她终于设法将被子自他身下抽出,然后替他盖妥。他要她别管他,她不理会这道命令。她摸摸他发烫的前额,立刻取了一条冰毛巾来。
莫克虚弱得没法和她作对。接下来的整晚,她每隔五分钟替他抹汗,同时不停地替他脸盆。他吐不出什么来,因为他的胃酸也已经被他吐空了,但仍会发出呕吐的恐怖声音来。
他要喝水,她不给他。她试图跟他将会有些什么症状:“你吃任何东西都会吐出来的。我曾得过这种病,莫克,我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你闭上眼睛,试着休息一会儿。明天早上就会好过多了。”
她想给他一点希望,因此她刻意撒谎。若是莫克的病情和其它人一样,他会难受上足足一星期。
她的预测得到了证实。第二天他并不好过,接下来那几天亦然。她亲自照顾他,不假他人之手,第二天她打电话请医生出诊,虽然知道这种病——德国麻疹,是没有药可医的,但她还是希望医生能有法子让他好过一点。
可是医生也没什么好法子,他只留下了一瓶药水,说是加在水杯里给他喝能减轻他呕吐的症状,还建议在病人高烧时用酒精替他擦拭全身降低体温。
莫克是个难缠的病人。那天晚上他的体温升高时她试着听从医生指示替他擦澡,她先用酒精擦拭他的胸膛及手臂,接着转向他的腿。他似乎睡着了,但是当她触及他的腿时,他几乎翻下床。
“让我安静地死去,安琪,快滚出去。”
他粗嗄的咆哮没有影响到她,因为她正为他伤痕累累的腿惊愕不已。一道粗大的疤痕自小腿肚一直沿伸到脚踝。安琪不知道他如何受的伤,但是他曾经验过的痛苦撕裂了她的心。
受了这么重的伤后,他还能走路简直是个奇迹。看着他的伤疤,安琪只能这么想。莫克扯过被子遮住他的腿,再次要她离开他的房间,虽然这一次的声调缓和疲倦得多。
她的眸中有泪,她想他可能也看到了。她不想让他知道那是看到他的腿引出的反应。莫克是个骄傲的人。同情对他来说等于是侮辱,而且他显然对腿上的伤很介意。
安琪决定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这样说我很难过,莫克。若是你继续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我就要哭了,但我不会走的,你把我骂哭了我也不会走的。现在请把你的腿伸出来,我要帮你擦澡。”
“安琪,如果你不走,我发誓我会把你扔出窗外。”
“莫克,昨晚你都没反对我帮你擦澡,为什么现在你又突然恼怒起来?还是你的体温又升高了?”
“昨晚你就替我洗脚了?”
“没错。”她睁眼说瞎话。
“你见鬼的还洗了哪里?”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回答时她试着让自己别脸红:“你的手臂、胸膛和腿。中间没有动,现在别和我争了。”
莫克认输了。他低声诅咒着闭上眼,安琪将毛巾浸透酒精,接着轻柔地清洗他的双腿。
她维持一贯的镇静,直到替他盖上被子,才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的动作。
“现在,”她吁了一口气,“你该觉得舒服多了吧?”
回答她的是一个愤怒的表情。她站起来转过身去,不让他看到她的微笑,接着端一杯半满的水回到莫克身旁。
她把水递给他,他醒了,她可以离开一会儿了。就在她转身欲走时,他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你有什么事吗?”他问,声音仍因愤怒而喑哑。
“没什么事。”
“那就留下来陪我说说话。”他挪开腿拍拍床沿。
安琪坐下,她的双手交叠在膝上,并且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黏在他裸露在被子外的胸膛上。可这实在很困难,让她开始生他的气,他的身材不该那么吸引人的:“你没有睡衣吗?”
“没有。”他一向习惯裸睡。
“那你就盖好,莫克。”她忍无可忍,亲自动手帮他盖好,好了,这下他可没办法诱惑她了。
可他却好象知道她想法似的,而且故意和她作对般推开被子坐起来,背靠着床头板,打一声大大的呵欠:“天,我觉得快要死了。”
安琪红了脸,天啊,他现在露得比刚才还多。安琪急急把视线调高,看到了他披散开来的头发:“你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头发?都长到你的肩膀了。看起来很野蛮。”她微笑地补充,使他不至于误会她是在侮辱他,“真的,那种头发使你看起来像海盗。”
他耸耸肩:“长头发提醒我自由的感觉。”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没有进一步解释。他转移了话题,要她为他说说生意方面的现况。
“李森有没有打电话来?”
“你是说你的合伙人?”
“是,他叫李森。”
“有,他有打电话来,”她回答,“我告诉他你的状况,他很为你的健康担心,他叫你好好休息,还强调请你千万在完全好了后再去上班,他说医生刚证实他的妻子怀孕了,所以不想让某些病菌有机会沾染到她。至于工作记录,他每天晚上都传真给你,显然他是个谨慎的人,他说电子邮件不太安全。我都不知道你们俩已在海外开设了分公司,不久你们就会横跨全世界了,嗯?”
“或许。现在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没出去吧?”其实莫克真正想知道的是,她有没有去见那些该死的丈夫后选人。
她摇摇头:“我一直在照顾你。莫克,现在你身体不好,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她热切的语气令他开心起来:“真的?”
她点点头:“我们就像一家人不是吗?令尊是我的监护人,而我试着当你是哥哥……”
“见鬼了。”莫克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他在生什么气?她疑惑地睁大眼睛:“你不喜欢我把你当成哥哥?”
“你说对了,我是不喜欢。”他说得毫不犹豫。
她的表情像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莫克以一种深沉难测的表情瞪着她。该死的,连发烧也不能减轻他对她的欲望,如果他能把她当成妹妹的话他就不会这么悲惨了。看来只有等他死了、埋掉了,他对她的渴望才能消除。
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吸引力。她端庄地坐在他身边,穿着应该是最不挑逗的白色长袍却依然漂亮得紧。她的衣领直扣到颈颚下,他却认为那个款式好性感。她的头发也是;今晚她没有将它绾在脑后,而是如瀑地披在肩头。她用一种他认为全然诱人的动作将头发拨至肩后。
他怎么可能让她把他当成哥哥!“不到一星期前你才考虑过要我做你未来的丈夫,记得吗?”
他的满不讲理激起了她的火气,她提高了音量:“但是你拒绝了,记得吗?”
“别用那种口气对说话,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