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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穆微一点头,尼克立刻悄无声息的上楼。

  “带她到楼下的房间,给她喝些白兰地,”亚穆压低声音用希腊语说。“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让她上来。”

  尼克温柔地把她跟主人分开来,同时塞一条干净的手帕在她手里。“夫人,不会有事的,”他安抚地说道。“不要担心,任何事我们都会处理。我去泡壶茶,一切都交给我,”他边说边带着她下楼。“医生就快到了。来,靠在我身上,对,就是这样。”

  将黎柔交给能干的仆人,亚穆溜进主卧室里。



  他略一审视毕樊世微蓝的脸,立刻拨开他的眼皮。如果是鸦片过量身亡,瞳孔应该是一条线,但他的瞳孔是扩散的。

  亚穆审慎的闻嗅一下,身体立刻后退,眼光落在墨水瓶上。主要的怪味来自那墨水,他知道那气味有害,但并非害死毕樊世的主因。虽然嘴边和身体的味道都很轻微,亚穆敏锐的鼻子仍然嗅闻得出毕樊世是吃了氢氰酸身亡的。他皱着眉头站起来。

  他需要阿拉赐给他的耐性。杀死这男人不难理解,然而她等于也为自己找了条死路,这是上绞架最快的方法了。动机、方法、机会,全都指向她。

  然而事情做都做了,没法用更聪明的方法再做一次。至少她还算机智,懂得把墨水倒在旁边,混淆视听。其他的,他会处理。他相信他的秘密上司,昆丁爵爷也一定会坚持要他插手。

  昆丁跟亚穆一样,必会立刻领悟,调查庭将无法避免。即使医生没有注意到氢氰酸,也一定会观察到扩散的瞳孔,他会要求验尸。

  不管怎样,因为邓太太的嚷嚷,毕樊世的死亡变得充满疑点。亚穆才刚进门,就听到她迫不及待地叫嚷她听到争吵,也听到毕太太除去找医生,也要求找律师来。只要有人愿意听,邓太太都会加油添醋的讲,而各种报纸更会加油添醋的刊登。



  既然调查庭无可避免,那么最好是谨慎的操作。他只能接受一个裁决,那就是意外身亡。若不能被检察官判定为意外,就必须提起公诉,而后是谋杀调查和公开审判,如此一来,“二八”的事情会曝光,一个后果难以想像的潘朵拉之盒会被打开,政府的秘密活动可能造成民众的强烈不满,导致现任首相垮台。即使政府得以幸存,无数的人——曾遭毕樊世以各种把柄威胁的诸多受害者,及其无辜的亲人——都将遭到公然的羞辱,国内外的许多家庭可能因此而被毁灭。

  简而言之,与其揭发难以想像的丑闻,不如放过一个犯了谋杀罪的女人。

  这个选择一点也不困难,亚穆离开主卧室并将门关上时心想。多年以来,他的愿望与职责首度一致。

  ☆☆☆

  在主卧室的可怕片刻里,黎柔忘了贺德鲁已在前一天启程前往欧洲大陆。因为英法海峡的暴风雨,报信的人太晚才抵达巴黎,所以他在调查庭要开庭的前一天才赶回到伦敦。

  他并未回家换下旅行装,而是直接前来毕家。他的镇定终于在菲娜离开客厅、让他们独处时溃散无踪。

  “我亲爱的女孩。”他握住黎柔的双手。

  轻柔的声音与温暖的双手赶走了盘据在她心中六天的恶魔。

  “我还好,”她说。“事情不会很愉快,但我相信应该只是一些形式。”

  “这压力还是太可怕了。”他带她来到沙发,两人坐下来。“不急,但是尽量把事情详细地告诉我,从最前面开始。”

  她把已经对昆丁爵爷说了三次、对治安官说了两次、对菲娜说了一次的经过,又说一次给德鲁听。她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有的没说。对着德鲁,她多说了一点吵架的事,用的都是概括性的字眼,想让他认为她无法清晰的想起细节。她当然没提氢氰酸的味道,以及她倒出来的蓝墨水。

  即使是对可以交托性命的德鲁,也只能有一种说法:这是意外死亡。

  她虽愧疚但很确知,德鲁若知道她做的事,会很生气。隐藏一桩谋杀案,是犯罪的行为,不管后果会怎样,他一定不会容忍的。

  她的背景有许多污点。她若说了实话,德鲁或许可以找到让她免于绞刑的方法,但她父亲的事也必定会被掀出来,并毁掉她的事业。一如往常,她一定找得到生存的方法;但是,德鲁的事业也会受到波及。他从来没有对当局说,他知道白樵纳的女儿没有死,而且他运用了可能不合法的方法替她弄了新的身分。

  一般律师的纪录若有来自从前的小污点,或许没什么大影响,然而德鲁是英国最受尊敬的律师,不只因为他杰出的法律头脑,也因为他绝对的正直。政府已在考虑授勋,或者颁赐爵位。

  黎柔绝不能让他的生命因为她而受到污染。

  不管明天的调查庭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管医生在樊世的身体里面找到什么,她都会撑过去,德鲁的名声也不会受损。她有六天的时间思考和计划,她再次像以往一样,找到了操作事情的方法。她从未让樊世欺负她,她也不会让警方欺负她。

  她现在只担心德鲁,看到他的表情不再那样忧虑,她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从他温柔的棕色眼睛看得出他相信她没有罪。

  “这只是一连串不幸的状况,”他安慰道。“然而,某个重要的人刚好赶到,则是非常幸运。据我所知,艾司蒙在国内和国外的关系都很好。”

  “好像他的手指一弹,昆丁爵爷就赶来了。”

  “因为邓太太那些不必要的行为,调查庭变得无法避免,昆丁则是督导它进行的最佳人选了,虽然很劳民伤财。”他看着她的脸。“我很遗憾你必须受这么多苦,不过幸好有很能干的人在照顾你,凯洛夫人是这么忠心的朋友,而那位男仆似乎也很可靠。”

  “他是艾司蒙的仆人,”她说。“尼克有点像个保镖,我只能在他和昆丁的手下选一个帮我抵挡那些好奇人士。”她解释除去缝制丧服的裁缝,她只曾让大维近来,他在樊世过世的第二天赶来时,黎柔拜托他阻止樊世的其他朋友前来,至少到调查庭之后再说。

  “这些作法都很聪明。”他微微一笑。“如果我在场,我的建议大概也是这样了,看来你不需要我也可以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我只希望我可以不需要你,”她说。“我很抱歉带给你这么多麻烦。”

  “胡说。”他轻快地说。“就像以往一样,我什么也帮不上。这么多年来,你都是这么聪明和勇敢。我唯一的遗憾,是你的婚姻竟然必须用上这么多的智慧和勇气,即使他死了,也还在给你找麻烦。”

  他的同情使得她的良心发出尖叫。“我如果没有跟他结婚,麻烦或许更大。”她说。“如果不是你的原谅、支持,使我变得更好,我的情况会更可怕。”

  她永远忘不了十年前的那一天,她向完全不赞成的德鲁解释必须跟樊世结婚的原因,更忘不了她说自己已经不再纯洁时,德鲁的哀伤。她铁了心准备承受他的愤怒和厌恶,谁知反而是他的衰伤差点使她崩溃。

  他解释她父亲也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人,最后也因为热情冲昏了头而受害。人如果被比较基本的感情宰制,原本无害的快乐很容易变成缺点,便往下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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