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冷着脸,好像旁边的人都不存在。
老实说,他把气氛弄得很僵,但她还是照三餐推着他到餐室用餐。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情绪总是阴晴不定,有时候安静得像是了无生趣,有时候却又在他以为她不知道时,满脸阴霾的看着她。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会对着她大吼大叫,借故找事情和她吵架。
可是,偶尔,她会看见那个没有那么愤世嫉俗的他。
虽然他还是不喜欢下楼吃饭,但对每天早上她推着他出门到外面散步这件事,却不再那般抗拒。
她知道他其实很喜欢到河边,在温暖和徐的微风下,晒晒太阳。
他会微扬起脸,让难得的阳光洒落脸上。
那时的他,仿佛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有一次,他甚至开口指着雨后天边的彩虹给她看,不自觉地对她微笑。
有好几天她在清晨醒过来时,会看到他饱含欲望的注视着她,就好像他们仍在纽约时一样,仿佛他会在下一秒吻她,和她做爱,直到她因为热情而完全清醒过来。
但他却从来不曾真的那样做过。
那神奇的时光,总是只在一瞬。
之后,他又会变回那尖酸刻薄、脾气暴躁的难搞德行。
每当那时,她总想用力摇晃他,问他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困难。
但她却更清楚,逼他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她总是和他一样,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只是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工作,推他到楼下吃饭,带他去散步,逼他泡热水澡泡上二十分钟,再替他按摩做复健。
一个多月过去,他的脚已经不像在初时那般僵硬,在她替他按摩和做关节运动时,他也不再痛得冷汗直流。
在她的逼迫下,他甚至已经能靠自己把腿抬起来,放到床下,虽然那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她更加努力的帮他复健,即使那个男人一点也不配合,也完全无法浇息她的决心。
「妳为什么在乎?」
听到这句问话,她愣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却没停,好半晌,才承认道:「因为在我崩溃的时候,你没有转身就走。」
所以这只不过是同情而已。
看着眼前努力折磨他双腿的女人,蓝斯压下喉中的苦涩,自嘲的道:「那是因为我需要妳的配合。」
「我知道。」她抬眼看他,「不过那不代表,你没在那时拉我一把。」
「或许妳还是应该让我在房里腐烂。」
「我不能。」她垂下眼帘,哑声说:「我答应过我祖母,绝不会轻易放弃你。」
「妳上次倒是放弃的很容易。」他讥谐的说:「我不需要妳的同情。」
火气蓦然再次上涌,她握紧了拳,猛然抬起头瞪着他,冷声道:「我从来不觉得你值得同情,大部分的时候,我都想掐死你,其他的时候,我则想拿根棍子,把理智敲进你的脑袋里——」
他一脸愤然,「妳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根本不想要,也不需要妳的多管闲事!」
「那你当初就应该把离婚证书签完交出去!」她火冒三丈的说完,转身就走。
「我说过我只是忙到忘记!」他不爽地对着她的背影大吼。
她砰然甩上大门,将他的声音关在房里。
三分钟后,亚当走了进来,完成她丢下的复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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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该死的男人!可恶的混蛋!
气冲冲的通知亚当之后,她本想出门走一走,以免她忍不住回房里和他吵架,但在下楼时,却差点撞到艾斯特公爵夫人,虽然她紧急煞住了脚,还是撞掉了老夫人手中拿着的文件。
「抱歉,夫人。」莫莲连忙蹲下,把那些文件全捡了起来。
「我以为妳这时应该在帮蓝斯做复健。」
「本来是。」她站起身,局促的说。
「现在呢?」公爵夫人拧眉。
「亚当在帮他。」老天,她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
老夫人瞧着她,没再多问,只道:「既然妳没别的事,希望妳不介意跟我到书房里帮点忙。」
「当然不会。」
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她跟在老夫人身后,一路来到了书房。
住进这里之后,她其实很少碰见蓝斯的这位祖母,她虽然已经八十岁了,但却依然精力旺盛,因为某些她不是很清楚的原因,蓝斯和公爵夫人在出事前,感情就不是很好,说不好还是客气,她怀疑蓝斯根本没和这位亲生祖母联络过。
所以,到现在公爵夫人仍掌管着艾斯持家族的事业,她经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加上宅子又大,多数的时间,她只会在晚餐时间见到这位硬朗的公爵夫人。
艾斯特的书房很大,层层书柜摆满了书,原木书桌的后面是大宅后的草地,书桌的对面墙上则挂着一张油画。
她乍看之下,还以为那张画里的人是蓝斯,但仔细一看才发现并不是,画里的人虽然也有一头红发,眼睛的眼色却是绿色的,那男人给人的感觉也没那么冷酷,他看起来更年轻,也和善多了。
「那是我儿子,上一任的艾斯特公爵。」
「他们很像。」
「的确。」公爵夫人在书桌后坐了下来,感伤的道:「那是他二十三岁时画的。」
「他的画只有这一幅吗?我在红厅里没见过其他的。」红厅是艾斯特的家族画廊,里面摆满了从以前到现在每一任公爵及公爵夫人的大小画像,唯一缺的,就是他父亲和母亲的,她当时还觉得奇怪,以为大概当时不时兴再用画的,但是却连照片都没看到一张。
「对,只画了这一幅。」公爵夫人叹了口气,「后来他就认识了蕾贝卡。」
「蓝斯的母亲?」
公爵夫人看了她一眼,突然问了一句:「妳很好奇?」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她眼也不眨的说。
公爵夫人闻言微微一笑,然后盯着她,正色道:「妳想知道,我可以告诉妳,不过,我要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去年八月,妳为什么离开他?」
莫莲一愣,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可看着那神情严肃的老夫人,她知道眼前的女人是真的关心蓝斯。
想要赢得她的信任,就不能说谎。
「因为……」莫莲深吸了口气,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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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窗外,远处的草原和森林,都被染成一片橘红。
因为太过专心在写公爵夫人交代的东西,她直到这时,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莫莲写下最后一张卡片,将它放进信封里,一边怀疑,蓝斯知道自己和这些王亲贵族有亲戚关系。
放下那张信封,她起身,却看见画像中那位亲切的公爵大人,不禁又想起稍早公爵夫人和她说的陈年往事。
上一任的艾斯特公爵,名叫爱德·霍华,他在二十三岁时,到法国出差,认识了从美国来玩的蕾贝卡·恩佳。
蕾贝卡和爱德的个性相差极多,爱德温和斯文有礼,蕾贝卡则是个脾气呛辣的美人,但他们两人却对彼此一见钟情。
认识不到一个星期,这对情人便在未告知双方家长的情况下,在巴黎闪电结婚。
因为这个原故,凯蒂对蕾贝卡这个媳妇,未曾见面就有了嫌隙,两人婚后,婆媳多次为细故争吵。凯蒂嫌她是没教养的美国暴发户,从她的呛辣脾气到太过暴露的穿著都看不顺眼,蕾贝卡更是恼火自视甚高的婆婆处处都要干预。爱德几次试着调解,换来的却是两个女人更加激烈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