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麦姬修女——对吧?”
他慢慢走到她面前,这才注意到她真的好苍白,白得几乎就像她脸旁的白巾,而且当她向他点点头时,她的嘴唇居然在发抖。
“你……你丢下我离开了。”
她一见到他就发出这句喃喃低语,然后,不自觉地举起右手去摸摸嘴唇,仿佛藉着这个动作就能停止那无助的颤抖,但是他发觉这么一来,就连她的手指头也在发抖了。
看来绝对是有什么不对劲了!不晓得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我看你最好是先坐下来吧。”他提议道,指着大理石地板另一端的长沙发。
她摇摇头,“不……不必了,我只是……只是要你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你实在是不该像刚才那样子离开我。”
他眯起眼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她对他有何企图不成?过去曾被利用过太多次的经验,已经教他学会了要对任何一个女人保持警戒和怀疑之心——尤其是一个深夜出现在他住处的女子。
“我恐怕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他镇定地回答,同时也注意到大厅里其他人投来充满好奇兴味的眼光。毕竟,鼎鼎大名的汤马士·葛雷·卡特也不是每天会被人逮见他跟个修女争执的,还有,那个该死的笨司机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不走?莫非他是打算在这里见证这个女子到底想要干什么吗?
他低着头,平静地对她说。
“你的脸色看来不太好,我建议你还是先坐下来,再作解释好吗?虽然我还是不晓得你想要我做什么。”他带着她走到椅边,再补充说,“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快了,快得让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眼睁睁看着她整个人瘫倒在地,他完全措手不及,只知道前一刻他还握着她的手臂,握着她的手时上方,带领着她离开那群不相干的人……可是,转眼之间,下一刻她就整个人陷下去了,然后,完全不省人事!事前没有丝毫预警!
一股恐慌感迅速贯穿他全身,他耳边犹听见她的额头碰撞在木质桌面的吓人声响。本能令他立刻扑上前去,把她整个人揽起来,翻过身一看。
恐怕再怎么样的心理准备,也无法让他迎接这幅画面——眼看着鲜血正从她的太阳穴涓涓流出,迅速染红了她雪白的头巾。她的脸上毫无血色,一片惨白,她的嘴角似乎还有一道青色淤痕,而且,最可怕的是,他觉得她几乎没有一丝呼吸的迹象。
我的天啊!他竟杀死了一个修女!
第三章
大厅里每个人都迅速赶过来,凑近他身边,同时开始争相发言,讲个不停。
“她怎么了?”
“噢,天哪!她在流血吔!怎么办呢?”
“你到底对人家修女小姐怎么了?我根本不该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汤马士抬起头来,看着这群光说不动的围观者,气得大吼。
“快叫救护车!快找医生来啊!”
“对!”
其中一名警卫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跑向电话亭,而另外一名警卫则紧张地补充了一句。“请谭克医生怎么样?他大约两个钟头之前就进来了!”
汤马士忍不住伸出手,把他的掌心按在修女的太阳穴,期望能止住血,同时喃喃低语地交代。
“那就赶快叫他下楼来吧!告诉他这是紧急事件!”
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
这时,他忽然瞥见她的眼皮弹了一下,然后又再度合上,尽管如此,这迹象还是让他大大松了口气。毕竟代表了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感谢上帝!
他抬起头,望着那个还愣在一旁、戴着头巾的计程车司机。
“你把她载到哪儿去了?你对她知道多少?”
那人只是耸耸肩,他的回答却是一连串不停的喃喃自语。
“她自己也不晓得要上哪儿去,所以我就把她载到第五大道上那座大教堂前,可是它给锁上了,她对这事好像不怎么高兴,然后她就要我把她载到这儿来。我对她一点儿也不知道。你呢?难道你也不知道吗?你想她会好起来吗?”
此刻,汤马士不敢拿开他放在她身上的手,只好用自己的臂膀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然后,他无奈地摇摇头。
“我对她也是一无所知,除了她的名字!可恶!其他人都到哪儿去了!”
这时,那名打电话的警卫正好一路横越大厅,飞奔过来,同时还一边大喊着,“谭克先生马上就下来!他说千万别移动她!”
“我也没这个打算!”
汤马士没好气地低语,同时暗自打量着围绕在他四周的人。现在不仅是原来的警卫和司机而已,就连大楼里陆续归来的住户都纷纷停下脚步,驻足旁观这场小小的骚动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一望见这群凑热闹的围观者,汤马士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绷紧了下巴。
这下可好!好一幅足以惹人议论的画面——汤马士·卡特怀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受伤修女!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上血迹的手臂,这时终于听见了班尼诺·谭克沉着的声音从人群间传过来。
“对不起!借过一下!对不起!请让路好吗?能不能麻烦各位先退后一步,给我们一点空间好吗?”
“喔!谭克!谢天谢地你来了!我实在是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汤马士立刻让出位置来给老医生,他看着谭克立刻伸出手指到修女的喉间,检查了她的脉搏,然后,老医生什么也没说,便移动他的手到她脸上,翻开她的眼皮,再检查了一下她的反应。
老医生随即打开了他的医药箱,取出了两个小纸包。他撕开了其中一包,拿出大捆的纱布,开始擦掉修女额头上的血迹,然后把另一包递给汤马士,让他擦干手。
“我得要拿掉这个才行!”
谭克就事论事地说,然后手伸向修女的颈后,解开了那层头巾的绊扣。
当那片白巾被剥开来,露出里面那头光亮的红发时,汤马士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梗在喉咙,喘不过气来了。它是如此地探人隐私,几乎是亵渎神圣的,让他在充满罪恶感之余,忍不住向在旁围观、交头接耳的群众大吼了一句。
“我希望这里能保留点隐私好吗!”
他指控似的瞪着其中好几名房客,然后看着他们默默接收了他无言的警告,于是,大家也开始纷纷转身离去。
一看人群逐渐散尽,他再转回来,望着此刻躺在他膝上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
“她会没事吧?!谭克?她脸色好苍白。”
“她昏倒多久了?”
“有好几分钟了。”
谭克卷起她的手臂,测量了她的血压。然后,他说,“我想她是受到了什么冲击,有脑震荡的现象。还有,看这道伤口,她恐怕得缝上几针。我们就等救护车来这里……”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修女的眼皮忽然在这时弹开了,同时,她开始轻声呻吟,声音听来模糊而痛苦。
然后,她伸出舌头,润了润嘴唇,试着要讲话。
“怎……怎么……了?”
“没事了,”谭克安慰地低语,“你刚才昏倒的时候不小心在额头上割了道伤口,不过没关系,别试图移动,亲爱的,我们会把你送到医院去!”
她仍试图坐起来。
“不行,你们不可以!”
谭克试着安抚她,让她镇定下来。
“嘘……没关系。你大概只需要留院观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