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罂微笑,喃喃自语,好像师父就在面前。
「我会教你知道我很了不起的,我会教你看见我的能耐……」谁都能瞧不起她,独不能忍受被师父看扁。解决掉通往梦想大道的石头後,阮罂开始相信自己无所不能,只要她敢,天下无难事。此後,她心中再没「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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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
翌日,午后。
阮夫人问春儿:「小姐呢?」
「小姐在梅苑赏花。」春儿说。
阮夫人赶到梅苑,没见著女儿,看见女婢阿雪。问阿雪:「小姐不是在这里赏花吗?」
「是啊,刚刚是在这儿赏花。」
「人呢?」
「喔,小姐说要去找总管商量喜宴的菜色。」
阮夫人去找总管,总管在茶厅忙著和三个助手商议喜宴流程。
「夫人好。」大夥儿问候夫人。
「小姐不是来这里了吗?」
总管反应机敏,朝旁的助手使个眼色。「喔,小姐肚子痛,去方便了。」
「真是,我有事跟她说哪。」
夫人又急著去找阮罂,夫人一离开,总管并那三位助手即刻夺窗而出—抄捷径,找人掩护小姐行踪。
片刻後,夫人敲著茅厕的门。「阮罂,阮罂?在里面吗?」
「嗯。」
「等一下过来找我,高家送了饰品要你挑。」
「喔。」
确定女儿在著,阮夫人才走。自从阮罂提过逃婚,她就时刻要确认阮罂的行踪。茅厕里,勤儿窝在门边,松了口气。可怜他们这些佣人,用心良苦,全帮著小姐哪!
阮罂溜去找师父,要跟师父炫耀她想的办法。她嘴哼著小曲,循著熟悉路径,又来到草屋前,推开门。
「师父……」
师父不在,屋内空荡荡。屋子里的东西凭空消失,乾净、空得像没人住过。
阮罂傻在门口,好阵子才意识到师父搬走了。走进屋内,看到桌上有个显眼的红,是幸运荷包。拿起荷包,她记得自己是怎样使著针,为师父绣这个荷包。她呆立著,瞪著手心荷包,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荷包湿透,才发现自已哭了。
师父呢?去哪了?
从这天起,阮罂失去师父的消息。一有机会,她就上山,疯狂地寻找师父。山涧里,巨树林,芒草丛,常去的地方都找遍,就连苍也消失无踪。
草屋渐渐积累灰尘,门前杂草丛生。阮罂每次去,就挽袖子打扫。知道师父爱乾净,要是哪天回来,定不喜欢屋子脏脏的,但师父再也没出现。
无所谓啦!阮罂跟自己说。她还是照常过著自己的生活,只是莫名地消瘦了。无所谓啦!她反正武功学会了,赚钱的本事也学好了啊,但不知何故,夜半时分她常会莫名惊醒。而每每上街听闻有人奏琴,便发疯地追著琴声出处。只不过每每碰见了穿白衫的男子,她就会莫名地心紧,追上去确认对方身分。
只不过是这样,大致上还好。阮罂跟自己说无所谓,师父不告而别,可见是根本不在乎她这个徒儿,那麽她干麽在乎他?她要恨他。
讨厌他,对,讨厌这无情的家伙,就这麽办!可是夜阑人静,她自个儿心里清楚,有多少个夜晚她抱著枕头,而枕头濡湿是为著什麽。
好强地,不想承认,不想输,但身体有自己的意志,眼泪有自己的意志,心要酸要痛,她真一点办法也没有。为什麽呢?阮罂问自己好多次,为什麽偏偏……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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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榜单贴出来了,在阳光中,榜单闪烁著。一大群人,挤在榜单前查榜。有人欢呼、有人啜泣、有人晕倒、有人当场暴毙,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干麽跟我们来看榜单?你有朋友参加会试?」高飞扬问阮罂。
「没有。」他们挤在看榜人群中。
「没有?那干麽看得这麽起劲?」
「你管。」
「唉……」有人叹息。
高飞扬忙著安慰叹气的人。「下次还有机会,别难过。」
「我差一点就挤进三百名贡士,偏偏考了三百零一名……」叹气的是王壮虎。
阮罂白王壮虎一眼。「上面只写三百名,哪只眼睛看见你是三百零一名?」
「我有感觉,我就是那三百零一名。」王壮虎瞪她。
「呵,是噢。」阮罂冷笑。
高飞扬扯了扯阮罂手臂,暗示她口下留情。
高飞扬笑嘻嘻地对壮虎说:「你知道考这个多难吗?能参加会试已经很了不起了,没上榜是正常的。」
「可笑。」阮罂冷冷地奚落。
呃,不理她,他继续开导王壮虎。「没关系,三年後再来,你很厉害咧,像我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你笨啊。」阮罂坏坏地刻薄他们。
「你很讨厌欸,你最近是怎样?吃了毒药吗?讲话很刻薄噢。」高飞扬抗议。
王壮虎附议:「阮小姐,我觉得你越来越尖酸刻薄了,你越来越难相处了。」
是吗?阮罂双手抱胸,不以为然的样子。唉,心中唏嘘,瞧,她这什麽德行啊?她眼色黯然了,忽然惊觉到,自己变成了师父的德行。
师父……
阮罂盯著榜上名字——司徒剑沧。她原以为师父会拿下第一名的「会元」,结果却考了第两百九十名,虽然还是有挤进殿试资格,但这成绩要考取状元不容易啊!
望著他的名字,阮罂感慨。如今他在哪?名字近在眼一刖,人却不知所踪。
*
四月,阮家喜洋洋,筹备阮罂婚宴。
阮大爷忙著昭告亲友,到处跟人臭屁女儿嫁到富贵人家。阮夫人忙著打点喜宴,眉飞色舞,感觉自己很重要。柳姚姚也没闲著,忙著找木匠师父商量,迫不及待跟大儿子二儿子小儿子说——
「以後阮罂姊姊住的那间别院,会改成你们的书房,你们看看喜欢什麽样的隔间,门的颜色要不要重刷?看看桌子要不要换一张,看看……」看!还没嫁出去,已经开始打算强占阮罂的地盘,果然是一群狠角色。
阮明德看中阮罂的文房四宝。「娘,我要姊姊的文房四宝。」
柳姚姚立刻跟阮罂商量:「反正你以後用不到了,不如……」
「娘,我中意姊姊的棋子,可以给我吗?」阮震天看中阮罂常玩的一套黑白棋。
柳姚姚即刻跟阮罂预订了。「反正这棋子你嫁过去後,也没空玩了,不如……」
阮威武看中阮罂房间的矮柜子。「娘,我要……我要……」
柳姚姚卯起来逼阮罂给。「阮罂,这柜子的东西可以清出来吗?反正以後你也不住这里,这些东西放著太浪费了……」
阮罂通通微、笑、以、对。
几日後,东西通、通、暴、毙!
文房四宝莫名其妙地被她失手摔成文房四残,黑白棋莫名其妙被她搞丢十颗棋不成套,矮柜子忽地少一只脚也残了。
阮明德、阮震天、阮威武跟柳姚姚哭诉——
「她故意的、她故意的、她故意的……」
哼,确实故意。想到这些东西要被这群可恶的臭小子用,阮罂宁愿砸坏。为此她跟二娘的关系更水火不容,但想到阮罂很快就要嫁出去了,他们可以在阮府为所欲为了,二娘还是兴高采烈地帮著筹措婚宴。
这天一大早,阮罂起床准备。这是她出嫁的早晨,勤儿帮小姐梳头,晚些,专门打理嫁娘的婆婆会来帮阮罂做头。勤儿梳著梳著,忽然,小姐问她——
「勤儿,你有梦想吗?」
「有的,小姐。」唰唰唰,把小姐的头发刷得黑又亮。
「你的梦想是什麽?」
「我说了小姐会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