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才认清这一点,似乎已经太迟,她……就要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吗?
两个星期后,柳沁雅完成所有交接手续。
在办公室里收拾杯子、桌面盆栽以及一些私人物品,柳沁雅抱着中型收纳盒从侧门离开饭店。
婉拒这些日子同事要为她举办的离职餐会,拒绝其它部门主管的转职邀请,一直到最后一刻仍坚守工作本分,没让离愁影响情绪。
回头望一眼从大学时期便开始打工,至今已工作将近五年的地方,在心里悄声向它告别,才稍稍让自己流露出不舍。
一转身,意外看见沈博洋的车子,他靠在车门边,一派潇洒悠闲,惹得来往女性忍不住一直转过头来偷看他。
这个男人出场一定要搞得这么光辉耀眼不可吗?
柳沁雅露出微笑,迎向他。「怎么突然跑来了?」
「来接我们明日的大老板。」他打趣地说,绅士地接过她手上的重物,为她打开车门。
「胡说什么。」她娇笑地睨他一眼。
「你爸爸不是打算将板桥那间店的负责人改成你的名字?我还想向老板打听一下,不知道缺不缺司机,要我用身体作为交换条件也没关系,只要赏我一口饭吃就好。」他边说边朝她抛媚眼。
「那我得掂掂你有几斤肉,太瘦的我可不要。」柳沁雅一只手不客气地朝身边的男子伸出禄山之爪,沈博洋则尖声连连,仿佛一株即将被摧残的幼苗。
笑声回荡在车厢中,轻易地抹去原本占据柳沁雅心中的不舍愁绪。
她知道他是特意来等她的,只有他,才能看见她在平静外表下被包里的易脆心灵。
有他在身旁陪伴,似乎就算天要塌下来了,她也可以安心地缩进他的怀里,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交付给他。
*
一转眼,柳沁雅投入「亿客来量贩店」工作,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从一开始被琳琅满目的货品种类给弄得晕头转向,到慢慢上手,对各类商品的周转率有了基本概念。一些老员工也逐渐对这位年轻的经理信服。
她虽答应到量贩店工作,却坚持不收这份「嫁妆」。她不希望日后因此再引发家庭风波,只当作学习不同的工作经验,在父亲身体状况不佳的这段时间代为管理。
她的工作时数超过任何一位员工,加上虚心请教的态度,赢得所有人的好评,就连工读生也充分感受到柳沁雅对他们的重视。
柳沁雅到各区巡视货品上架情形,却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悄悄地靠近,冷不防地「哇」一声,把站在冷冻肉品柜前的沈博洋吓了一大跳。
「嘿嘿……」她得意地咧嘴一笑。「贤慧的男人,跑这么远来买菜啊?」
沈博洋哀怨地敛了敛眼眸,先叹了口长长的气,才幽幽地开口:「是啊!谁让我明明有老婆却没人为我煮饭,明明有老婆却独守空闺,明明有老婆却夜夜对着月亮单相思,订了婚却跟孤家寡人没什么两样。」
他一连串的无奈,引得她又好笑又感到过意不去。
为了熟悉卖场作业,他们好象整整两个星期没见面了,而她每天回家腰酸背痛,经常电话聊到一半就累得睡着了。
说到工作狂,沈博洋早已自叹弗如。
「你一个人吃火锅?」她眼睛探向他车内满满的食材。
没、良心的女人!他在心里暗咒,说了这么一堆感人肺腑的话,她居然一点心疼的感觉都没有。
「不然咧?」没好气地拿起牛肉。大老远开了半小时的车,就为了看她是不是会良心发现,陪他共进晚餐,她还敢问他是不是一个人吃火锅?!
「那晚上我带冰凉的啤酒过去。」
晚上?太阳早就回家吃晚餐了,她以为现在几点?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个正在生闷气的男人,见他不为所动,又用手肘挤挤他的腰。「还是……我交代一下,现在跟你一起回去?到我家,我煮给你吃。」
他紧绷的五官终于有些变化,嘴角因计谋得逞而忍不住上扬。「看在你这么求我的分上,我就勉强答应,多添你一双筷子。」
「厚……你这个人喔!口是心非的小器鬼。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回来。」她开心得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扑一扑地满场寻找店长,好交代其它待办事项。
沈博洋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又是心疼又是骄傲,人虽然清瘦了几分,却仍显得神采奕奕。这个奇特又充满魅力的女人,已经融成他心头的一块肉,再也割舍不下了。
柳沁雅再度回到沈博洋身边,手上提着包包,挽着他的手,两人宛如一对新婚夫妇,甜蜜地挑选晚餐的材料。亮眼速配的外型与彼此间流露的爱意,羡煞不少在场的婆婆妈妈,不禁暗骂起在家跷着二郎腿的死鬼。
*
这日,柳沁雅注意到仓库内的一个角落堆放不少即将过期的酒品,查询采购数量时,发现这类高价酒类的销况并不好,怎么会囤积这么多?
仓库管理人员向她说明,酒品采购一向由老板经手,他也一直觉得很纳闷。
她拿着报表走回办公室,想向父亲请教,才刚推开门,骤然听见自己和沈博洋的名字,她停下了脚步,就着门缝倾听办公室里的动静。
「方远,博洋和沁雅只差一个仪式就是夫妻了,订婚的事也是众所皆知,这次你不帮我,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我宣告破产?你想,这样沁雅和博洋未来的婚姻能幸福吗?」
破产?门外的柳沁雅蹙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沁雅也不是非得嫁给博洋!我有几个商场上的朋友对她很有兴趣,也愿意拿钱出来帮我,如果不是她和博洋的感情稳定,我何需拉下老脸求你。」柳全统的语气从低声转为强硬。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他气急败坏地说:「好!你这样见死不救,我也顾不得他们小俩口的幸福了,这个婚约就当我们高攀不起你们沉家,取消算了,反正被看笑话的也不是只有我柳全统。」
「不是我意气用事——」
柳沁雅心一急,冲进办公室,拉下父亲手中的话筒。「爸——你到底在说什么?」
「沁雅?!」柳全统将她隔开,匆匆对着电话说:「我晚点再打给你。」转向柳沁雅,一脸哭丧的表情。「沁雅……你要帮帮爸爸,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公司的票十五日就要全部跳票了……」
「你别急,好好把事情说清楚。」柳沁雅从父亲刚才与沈叔叔的对话中,听出了些端倪,她试着压下脑中翻腾的思绪,先把事情厘清,也许……并非自己以为的那样。
柳全统向她说明,柳夫人移民加拿大将大部分的不动产变卖,现金全转到她自己和女儿名下,儿子经营的酒店,好高骛远却无经营概念,每个月的亏损高达上百万,他从量贩店的营收中不断挪来填补那愈来愈大的财务空洞,向厂商拖延半年的支票都快要到期了……
「现在只有你未来的公公可以帮我,你去跟博洋说明,他如果爱你的话就不会袖手旁观的,要是他们坚持见死不救,那你们也不必结什么婚了,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依靠终生。」
柳沁雅一直默不作声,听着父亲的哭诉,她的心却愈来愈凉……
「你的身体……你……其实并没有罹患什么不治之症?」
「这、这件事不重要……」
她从他闪避的眼神得到答案。「你安排我和博洋相亲,为的就是解决你的财务危机?一开始你就打算让沈家拿钱出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