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将茶碗放下,倏然站了起身,双眸一片紧张之色,「她到了,真的到了,她有没有跟哪儿提到我们的事?」
梅香拍着狂跳的胸口,喘息着摇头,一脸侥幸与快慰,「没有没有,婢子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陶姑娘甚至还编了个谎,说她不是陶姑娘……」
虽然她听得有些模模糊糊、迷迷惑惑,但是大体都听明白了,陶姑娘并没有说出她们上陶家的那回事,也没有告什么状,甚至对少爷都是冷冷淡淡的,看来她知道其中的厉害,不敢真正表露心意了。
老夫人秀眉一拧,「这是怎么说?」
「总之,她始终不敢告诉少爷,有关老夫人去找她的事,只是一直抗拒少爷,看来她是真的怕了您,不敢跟您作对了。」梅香百般讨好。
老夫人得意地一笑,「姜是老的辣,我也相信她不敢跟我作对,只是光是这样还不够,我得想个法子将她和沉明月都给撵出去才行。」
「可是少爷一定不肯的。」梅香失望地道。
慑于少爷的威望和权力,她们还是不能够轻举妄动啊!
「他是我的儿子,能拿我怎的?」老夫人一点都不以为然,「再说我可是长辈,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能拦阻我?」
梅香满脸阿谀,「就是,这将军府里自然是老夫人最大,不论是陶姑娘还是侧夫人,一定都难逃您的手掌心。」
老夫人自信满满地笑了起来……
***
桃花小楼
花容负着手踱过来踱过去,几乎把地都给踩穿了,可怎么也想不出个好法子脱身。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在外头探头探脑。
她的脚步一顿,好奇地望去,「有什么事吗?」
小丫鬟吓了一跳,却没有跑,反而怯怯地左瞄右瞄后,急急跑了进来,「妳就是陶姑娘?」
她诧异地看着小丫鬟,「呃,可以算是吧。」
「妳可以跟我来吗?」小丫鬟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立刻往外跑。
几个丫鬟才打外头拿点心和鲜果子进来,差点儿被撞了个满怀。
「小茶,妳拉着陶姑娘要到哪儿去啊?」
丫鬟们大惊失色,可她们俩早跑得不见影儿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看见彼此眼中的担忧,「该不会……侧夫人要给陶姑娘一个下马威吧?」
「侧夫人不像是这种人……」一个丫鬟忍不住道。
「可我要是侧夫人,正室要嫁进门来,一定会觉得饱受威胁,现在不想法子对付,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唉呀,咱们还在这儿嚼什么舌,快快去禀告将军才是啊!」
「对对对……」
***
小茶拉着花容跑到了小跨院,一路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进了小跨院,小茶又迫不及待地把门给关了起来,花容惊愕地看着她的种种异常举止。
「妳是谁?究竟要做什么?」她好奇极了。
「陶姑娘,我们家少夫人想见妳。」小茶正经八百地道。
「呃……好。」她愣了一愣,「可你们少夫人是谁?」
「妳是……陶姑娘?」一个颤抖的、轻柔的声音飘了过来。
她蓦然转头望去,和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正正对上了——两人都是一声惊呼。
「老天!」
「天哪!」
明月瞪着她自己……不不,是梦里花容的脸……不不,是沉明月……
「我一定是疯了。」她眨眨眼,脸色灰白。
她心底虽然有点准备了,可当事实一呈现眼前,还是忍不住惊呆了。
花容也吃惊地望着她,好半晌,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妳是……陶花容?」花容试探地问,咽了口口水。
「妳……是真正的沉明月?」明月结结巴巴地道,「拜托,告诉我,我没有疯……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容大大吁了一口气。
果然如此。
「妳听我说,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传了出去,我们俩都有可能会被当作妖怪烧掉。」花容深深吸气,美丽的眸儿凝视着她,「我们必须好好谈谈。」
明月长长憋着的一口气到现在才喘了出来,心有戚戚焉地点头,「我想我们欠彼此好多解释。」
小茶看了看这个,再看了看那个,一头雾水。
她们不是应该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吗?怎么好象……很有默契的样子?
明月转向小茶,急促吩咐,「妳到外头去守着,我和陶……沉……呃,陶姑娘有要紧事谈,千万别让人进来。」
小茶乖乖点头,还是退了下去,顺手带上了花厅的门。
花容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抹着满额汗道:「天啊,太不可思议了。」
明月也跌坐在她身畔,双眸痴痴地望着她,「妳是真的人?不是梦里的影子?妳的容貌,妳的声音……天哪,妳是不是会什么妖法,对我下了什么蛊,竟然让我误会我就是妳?」
花容瞪着她,「搞了半天,妳还不知道?」
明月傻傻地瞪着她,「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妳还不知道我们换过身体了?」花容很快地道,双眸亮晶晶,「陶姑娘……我叫妳花容好了,这样比较顺口些,如何?」
明月惊疑未定,「可是……可是我不是陶花容。」
「天哪,妳真的什么都忘记了?」花容大惊失色,「妳真的以为自己是我?」
「什么妳呀我呀的,」明月头好痛,「妳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花容凝望着她,歉然地道:「对不起,妳一定很惶恐很害怕,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还得被迫面对这些……」
明月吁了口气,强按下焦急,「妳真的弄得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妳不记得?」花容惊呼,「怎么会呢?妳当初可是悬梁自尽,脖子都红肿淤紫了一个多月,怎么会忘了呢?」
「我悬梁?」她呆了呆,「我为什么要悬梁?」
花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诚恳地道:「我还是把我知道的从头说起吧,我记得我淋了雨、发了烧,昏迷在床上,心里念着就是想要跟随……某个人去漠北,后来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醒过来时,人已经在马车上,在前往漠北途中,一对自称是我爹娘,我却全然不识的老夫妻抱着我又哭又笑,说我怎么会想不开,那么傻……」
明月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双眸茫然,「啊?」
「花容,妳真的受到太大的刺激了,我还记得妳爹娘说,妳在悬梁前留了一封信,说爱一个人太痛苦,妳要把这一切彻彻底底忘掉。」她握紧了明月的手,「难道是真的?妳真的忘得干干净净了?」
明月低头,捕捉着脑海里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我……忘了,真的忘了。」
是真的忘了吗?如果都把一切忘了,过去的点点滴滴怎么还会在梦里出现呢?
她迷惑了。
「我可以了解妳的话,一时之间还是很难接受……唉,算了。」明月叹息,真挚地看着她,「妳还好吗?找到了妳要找的那人吗?」
一提到这个,花容又泪汪汪了,「他是个大笨蛋,怎么都不肯相信我,他一直以为我是妳,千里迢迢把我撵了回来要嫁给妳的心上人……可恶至极。」
明月帮她拭去眼泪,「别难过,这样离奇的事,也难怪他不相信,我是当事人,我都不敢相信了,更何况是他?」
如果眼前的花容说的是事实,这样混乱的局面,又该怎么收拾呢?
「见鬼了,那怎么办?」花容懊恼极了,「现在杜少卿把我认作是妳,拚命要留下我,韦笨蛋又不让我回漠北去,真是气人。」